这儿的厨房同样明亮多彩,就好像上海的明公馆从不似照片一般泛黄陈旧,它深入人心,无法遗忘。
明楼一直知道每当明诚踏入厨房后面总跟着一个百无聊赖却心血来潮的明台。不得不说,明诚很会做菜,看他从容不迫的料理食材,游刃有余的使用厨具也是件非常令人赏心悦目的事。
明台粗笨地刮去鲫鱼的细鳞时总忍不住调侃明诚,他会阴阳怪气的说:“哥,你这么贤惠怎么就没生个女孩儿呢?如果是个二姐,轿子也不用抬,姓儿都不带改的,就进了我明家门倒是划算得很。”
明诚拿捏着筷子用力把橙黄的鸡蛋搅碎,均匀的和成蛋汗,适时的拌进白糖胡椒料酒,也还记得还嘴:“小少爷喝了圈儿洋墨水原来只学到了胡说八道这四个字。”
“所谓有其兄必有其弟,大哥的本事我不过学到皮毛而已,又怎么能和您比呢?”明台嘴一贯厉害的,一下把明诚堵的无话可说。
明诚对他素来没法子,只得一手将调好味的蛋汗倒入油滚的锅子里,拿着铲子煎炒 ,等到□□成熟时翻出,装进青花圆碟子里。
等到明楼闻见香气寻进来时,那盘子里蒋校长最爱的黄浦蛋保准已经被明台偷吃了大半。明楼哼一声,开口道:“臭小子,又缠着你二哥下厨。”
明台得意地看着明楼,连带着明诚也是张嘴就来:“明台担心未来众大嫂都入不得他的眼,所以才来这里跟我抱怨的。”
“众?”明楼将这个字提了出来,摸了摸鼻子,看了眼明台:“不知道你听过房夫人饮鸩的故事没有?古有卢氏喝醋今有我明楼惧内,如何敢娶小老婆呢?”
明台听了一下呛住了,又咳又笑,弄得满脸通红。明诚也觉出味来,只横了明楼一眼。却把手下朱红的猪肝切的歪八扭七,声音不免低落:“到底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不同你们蛇鼠一窝,今天谁也就别吃这软炸肝尖儿了。”
明楼一看明诚把刀都给撂了,立马上前赔笑:“玩笑岂能当真,赶明儿我就娶七八个姨太太来伺候你怎么样?”
明台倒是不再言语,默默的送了瓶儿陈醋过来给明诚。差点把明诚气的七窍生烟,明楼却还在身旁一本正经地说:“这新媳妇儿伺候小叔子有什么不对?”
明台装模做样的受教自悔:“原来是我想多了。”
看着这两兄弟一唱一和的,明诚不声不响地往腌料里多撒了把粗盐。明诚知道明镜不爱吃这个,便是在晚饭时看着明楼、明台脸都绿得把炸肝尖儿往肚子里咽,却有苦不能说的样子方觉大仇得报。
明镜很久没有看见过明楼这样笑了,像是一生那么长。她以为在经过明诚去世之后他就已经不会笑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近年来日渐清减的弟弟,抿着唇角掀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晦暗的眼睛里透着能化去冻伤五脏枯雪的晨曦,克制又沉浸其中。明楼熟练地将拿起一枚鸡蛋,磕进碗里在顺着同一个方向搅打,如同重复别人动作的影子似的,而这个认知让她心如刀割。
明楼将一盘子和记忆中一样的煎蛋放在餐桌上,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自信的邀请明镜一同品尝。
明镜却说:“明台最爱吃的。”
明楼喝了口乳白骨瓷杯里的咖啡,解释道:“不过是阿诚拿手的,明台遇事哄着他二哥的,明台最爱吃的是玉春楼里头的黄焖鱼翅。”
明镜的眼睛扫过明楼指间的灼伤,平静的说:“痛则不通,明长官这是不痛,还是不通?”
在明镜说出那个刺耳的名称时,明楼皱起了眉峰,下意识的想要将食指收回掌心,语气里透着些似是而非:“大姐说明楼疼,明楼不疼也会疼。要说明楼不疼,明楼疼也得忍着。”
“那什么才能让你疼呢?”明镜尖锐的说:“明诚的死?”
“大姐觉得我还记得?”明楼看着明镜淡淡地问道。只是本已经麻木的感官逐渐复苏,他觉得那块红肿的皮肤出现了细密的刺痛,从而不断扩大。
“不会比现在更清楚了。”明镜想起那天阴黑的车厢,浓重的血腥气和逐渐消失的温度,她将一段本该焚烧成死寂飞灰的时光呈现出来:“我们在往回走的时候,明诚就受伤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也忍着不说,你见过的那件外套上血迹遍布,却集于胸腔,肺覆于心上,子弹大概留在了那里。”
明楼习惯性地抚摸着那串迦楠手串的手指,忽地一顿,他从来没问过,所以他永远不知道明诚直到死前那一刻是怎样的痛苦或平静。
“如果肺部受到伤害,会因为无法扩张而不能呼吸,十到十五分钟都就会窒息而亡。”明楼给出了精准的分析,他扯出一个惨淡的笑,镇定到已经收紧到泛白的指关节缓缓松懈下来。
“但在不久后,我听见了爆炸和坍塌的声音。”明镜如鲠在喉,脸色苍白的就像惊涛骇浪过后的破碎潮汐:“他明知会送命,却执意如此。在事出之前你难道察觉不出哪怕是一星半点的踪迹?”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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