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里有两个人,一个坐在马桶上脸朝着门,一个坐在他身上脸朝着墙。朝着门的那个竟是酒糟鼻。
酒糟鼻一看见曹操,顿时萎了。
曹操回到外面,找来一个大木盆。他一手提着盆一手拽着郭嘉往里走的时候,恰逢厕所里的两个人狼狈不堪地出来。酒糟鼻盯住曹操看了一眼,那目光既畏惧又愤恨,既憋屈又恶毒,但他脚下却不敢停留,一声不吭飞快地消失了。
这种目光曹操见多了,根本不当回事。他把郭嘉拖到一个莲蓬头下,往木盆里兑了一大盆温水,把小孩扒光了戳进去,叫他好好搓一搓。
郭嘉被扒光以后更像豆芽菜了,皮包骨头的一小根,只有脑袋还比较大,坐在盆子里慢吞吞地搓着,一盆水不一会儿就浑浊不堪。
曹操一连给他兑了三大盆水,还亲手帮他搓了搓背,那些陈年老垢才总算被搓干净。
洗干净后的郭嘉散发着肥皂的气味,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就往曹操床上爬。
曹操把毛巾往他头上一盖,看见他已经翻开了自己枕边的那本《孙子兵法》。
“你还会读兵法?”曹操好奇地凑上前去,看来豆芽菜不可小觑。
“读过一点点。”郭嘉回答,“我小的时候有个好朋友,我在他家里,和他一起学写字。”
曹操嗤笑一声:“就你这么点儿大,还有‘小时候’??”
郭嘉白他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看书,不再理他。
曹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现在郭嘉占着他的床,看着他的书,刚刚他还费了老大的力气亲自伺候这臭小子洗澡,但人家有了兵法就忘了大腿,这么一看自己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进去点,让我也躺躺!”曹操抓起郭嘉的胳膊和腿把他丢到靠墙的床脚,这才发现他的头发把床单滴湿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好在郭嘉人小,不占地方,曹操躺在床上感觉和以前自己一个人睡时没什么区别。
带着拖油瓶的日子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曹操很快就适应了。郭嘉比他适应得更快。自从抱上曹操的腿后郭嘉就一跃上升到了食物链的顶层,每顿饭跟着曹操多吃多占,大摇大摆出入澡堂,别人劳动时他可以窝在曹操床上睡觉,闲暇的时候还有书看,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
曹操发现豆芽菜对自己有种自来熟,虽然给他添了些麻烦,但他并不反感这种感觉,相反还挺享受的,因为豆芽菜比所里的其他人有趣多了,看过兵法会和他交流,碰到不认识的字还会向他请教,让他很有成就感。
少管所里没人斗殴时日子还是很平静的。但不知为什么,连日来曹操总觉得酒糟鼻的眼神不太对。从前这个人只是怂,可最近却莫名多了一股阴郁的气质,虽然没再惹事生非,但总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天晚上曹操又带着郭嘉去洗澡,澡堂子里人不少,只有两个莲蓬头空着。曹操随便选了一个拧开热水,先把郭嘉推过去淋个透湿,让他去一边抹肥皂,然后自己舒爽地冲洗起来。
正美滋滋地搓着胳肢窝,另一侧忽然有些异动。曹操扭头一看,见是酒糟鼻低头扶着墙,身体慢慢往下滑,在他左右洗澡的人问他怎么了,他却不回答。
眼看就要滑到地面,酒糟鼻的身体突然扭动着朝旁边躲去,背上肌肉不停抽搐,仿佛淋在他背上的不是热水,而是滚烫的火星。
曹操搓澡的手慢了下来,留意着看他怎么回事。酒糟鼻的动作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当他试图回忆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人走过去拉酒糟鼻。接着就只听“嘭”的一声,去拉酒糟鼻的那个人被整个掀翻拍到了墙上,失去意识扑倒在地,墙面上留下一片鲜红的血迹。
澡堂里的空气瞬间凝滞,水流的哗哗声和酒糟鼻粗重的呼吸声反而让这一刻静如死寂。
“快跑!!”
曹操大吼一声,抓起郭嘉的胳膊就往外跑。
他想起来了。他确实曾在少管所里见过类似的情景。绝大多数哨兵都是在青春期觉醒的,少管所里的孩子们正处于这一阶段,所以这地方难免中枪。曹家祖上曾有过哨兵觉醒的记录,虽然曹操的爷爷不是他的亲爷爷,到了他这一代目前也没有同龄的兄弟觉醒,但曹家的孩子都要从小储备这方面的知识。曹操万没有想到酒糟鼻这种怂货竟然有哨兵的潜质,还真的觉醒了,别说现在他打不过,就算把少管所里的看守们都加起来,也不可能打得过。
其他人听曹操一吼,都回过神来,争相往澡堂外跑。郭嘉刚抹完肥皂还没冲水,浑身滑溜溜的,加上曹操一下子跑得过猛,两人被旁边的人一撞,郭嘉的小细胳膊就从曹操的手中滑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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