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
众臣子看到昭王殿下打开那份蓝底, 代表着密折急奏的折子,上前一步,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将上头的内容读了出来。
每读出一个字, 都叫底下的官员头晕目眩。
在上奏的密折里提到:前后二十七年间, 共漏缴盐引一千一百二十万两。前任扬州巡盐御史闻礼病逝之前,补纳盐税叁百万两,也就是说还有八百二十万两不知所踪。
折子读完,整个宣政殿落针可闻。永嘉帝喘了一声,嘶哑而干涸的声音, 在向他的臣子们诉说这一次他收到的打击。
他指着户部尚书,“你,你来说。”
户部尚书上前一步,步出人群,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昨夜,臣与四位内阁辅臣,二位军机大学士翻查了近三十年来的建档备案。头十三年间,几乎年年都有预提盐引的申报。一年大约二十万引。按朝廷盐令,每一提盐引需缴纳三两预提盐引息银。头一年,扬州上缴息银十五万两。之后便年年空悬,不见银利。后十七年间,共有五次盐引预支的申报,但……”
但只见皇帝批复,不见文册。这一句话,户部尚书没有说。只接着往下:“前任两淮巡演御史闻礼上任三年间,不曾申报盐引。但盐税多有拖沓,后填补而上。”
他说完之后就后退一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按道理来说,这么大的一个漏洞,他户部上下就有一个失察之罪。但是邱尚书一点都不慌张。因为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还不是户部尚书。便是现在户部上下也都是之后慢慢调入户部的。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可没有他的失察在里面。
户部没有失察之责,但批复了这些奏折的人呢?
坐在龙椅上的永嘉帝脸色黑若锅底,朱砂御笔被他捏的咯吱作响。足足有好一会儿,他才咬着牙齿,蹦出一句:“当真好大的胆子!!”
朝臣全都跪了下来,高喊:“陛下息怒!”
有人偷偷望着昭王殿下,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可惜昭王却连跪都不曾,只是弯腰做礼状。叫人不由叹一声不争气。如果是太子殿下在这里,一定已经说出许多好话,叫陛下不会这般恼怒。也叫事情不会那么难办才好。
永嘉帝怒极反笑:“息怒?你们叫我拿什么息怒。”
此时,有个不长眼的站出来,“陛下,这不过是林海的一家之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用折子砸了满头满脸,永嘉帝一边砸一边吼:“一家之言,一家之言!那你说说什么才不算是一家之言!”
永嘉帝早就看这群言官不顺眼了,他砸得痛快,砸到发冠都斜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扶着散掉的头发,永嘉帝指着下头瞪眼怒骂:“给我把他的乌纱摘了!拖出去,拖出去!照实在给我打五十大板!”
在一众惊悚的目光下,那个言官大喊着陛下饶命被外头的侍卫连拖带拉拽到外头。掀起衣袍拔掉裤子,红木棒子实打实地打在肉上。
第一棒下去,那惨叫声就穿透了宣政殿的上空。叫声凄厉,站得近的人听得背后浑身都是冷汗。
永嘉帝就在这惨叫声中阴冷地盯着下头的臣子。渐渐的,他的目光因为疲倦而失神。也不知几棒过去,他懒怠地挥挥手,哑声吩咐道:“停了吧。”
张保寿忙出去叫止,回来时小声报了一句:“都烂了。”
说是小声,其实全都听见了。
永嘉帝烦躁地挥挥手,张保寿自然带人下去处理。
只等皇帝脾气发够了,昭王殿下才上前请示:“父皇,此案当如何审?”
这个案子实在是不好审的,因为这二十七年间两淮盐场上总换过三任巡盐御史。除了已经死在任上的闻礼,另外三人的身份都不好惹。
一位乃是已经隐退当朝中余威犹在,三朝元老高斌的儿子高桓,如今乃是当朝大学士。一位连任两届巡盐,乃是皇帝的表姐夫,杜增。最后一位,便是如今的江宁经略使,应天府布政使司,年前险些升了金陵体察总裁的甄应嘉。
都是或者曾是皇帝心腹。最信任的人瞒骗了自己,这就是永嘉帝如今最恼怒最失望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事出突然,锦衣卫也是连夜冲动。暂时将高桓,杜增收押在家中,不准走动。至于如何处置,还是要看永嘉帝怎么想了。
梁煜那么一问,下头心惊胆战的可不知一位官员。罪涉连坐,前前后后的亲戚,左左右右的门生学徒,怕是都要跟着倒霉。然而,再一想此时已近年关。再有大事都是要封笔的。哪怕永嘉帝下令派人去查。
等到了江南只怕年都过了,说不得就找出机会来。
正抱着希望,永嘉帝忽然问梁煜:“泰汇昙那头进展如何?”
梁煜道:“已经招供,其中多项与奏折中所言有重合,可做证供。”
泰汇昙不是因为沉没佛像盐税被问罪的吗!众臣皆是不明所以,怎么又和贪墨案有关系了?莫非船上那些要献上的宝贝都是用盐税换的?
一下子,从泰汇昙里拿过好处的臣子纷纷心惊肉跳,觉得一把火已经烧到了自己的脚下,要将那心烧穿了。
永嘉帝扶着头坐回龙椅里,笑道:“那还能怎么查,便依着他的话去。锦衣卫给你了,说一个,搜一个,问一个。直接问到说出真话为止。朕倒要瞧瞧了,是京城这头漏得多,还是江南那边捡得多。”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扑了出来,“陛下三思啊,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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