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春笑了,邵蓁还没脱外套,手里还捏着钥匙,便说:“我下去买就好了,外面冷。”
图春说:“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邵蓁说:“不然把空调开了吧,回来家里就暖和了。”
图春开了空调,换好鞋,和邵蓁一块儿出了门。他们走去不远处的便利店买啤酒,顺带买了包面包,两包薯片。结账的时候,图春瞅瞅柜台边的关东煮,他和邵蓁说:“请你吃竹轮啊。”
邵蓁道:“都要回去吃饭了。”他一看图春,又道:“你买吧。”
图春要了两串竹轮,两块萝卜,两人在便利店里坐下了,邵蓁松开大衣,看着图春,图春吃了个竹轮,冲邵蓁抬抬眉毛。邵蓁没响。图春把纸杯子推过去,邵蓁握住了杯子,喝了一小口汤。图春提起了塑料袋,说:“走吧。”
他们往回去,并肩走着,路上偶尔吹起冷风,邵蓁一缩脖子,捧着纸杯喝热汤。到了电梯里,里头的热汤都被他喝完了,他笑笑,把杯子塞给图春,图春吃掉了剩下的萝卜和竹轮。
邵蓁晚上还要工作,他工作时好静,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图春便在外面看书,戴着耳机看电影,看得困了,他便铺条毯子睡在沙发上。后半夜时,邵蓁从卧室出来,把图春叫了进去。图春揉揉眼睛,看着他:“弄好了?”
邵蓁双眼充血,模样疲倦,手里举着杯咖啡,他的声音也哑哑的,道:“还没,我出来弄吧,你进去睡觉吧。”
图春说:“没事啊,我睡这里就好了。”
“进去吧。”
图春没响了,掀开毛毯子,空调早就关了,图春打了个哆嗦,溜进浴室淴了个浴就窝到了床上去。他睡得不踏实,时而听到些水声,时而听到些打字的声音,说电话的声音,这么朦朦胧胧,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有人进来了,身上有点烟味,有点咖啡味。这个人在他边上躺下,他的脚有些冷,图春便靠近过去,用脚挨着他的脚,暖他的脚。这个人摸了摸他的手,靠着他睡了。
隔天,图春早上起来煮了锅芝麻汤团,切了火龙果,淋上了蜂蜜,邵蓁没昨天那么匆忙了,起床后,有空坐下来吃早饭。图春早就吃过了,忙着翻译一个大段落,他坐在沙发上查资料,邵蓁拿了只大碗,往里头倒麦片,加冰牛奶。嗞啦嗞啦的,麦片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图春看看邵蓁,说:“蒸蛋器里有个鸡蛋。”
邵蓁去拿了鸡蛋,在桌上滚滚,吹吹开热气,说:“午饭没法一起吃了,要开会。”
图春摆摆手:“没事,正好今天很忙。”他又说,“火龙果不吃吗?”
邵蓁说:“不吃了吧,每次喝完牛奶吃火龙果,我肚子都有点不舒服。”
图春笑了笑,没响。邵蓁说:“不然我装保鲜盒里带去公司吧,说不定今天午饭就得靠这个了。”
“高律师不会这么抠门吧,外卖会给你们叫的吧?”
邵蓁摊了摊手,他问图春:“昨天的电影好看吗?”
图春一怔,开了豆瓣页面一看,叹了声说:“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昨天还去看了个电影。”
邵蓁笑了:“是该吃点银杏补补脑了。”
“你同事还在卖安利啊?上次的银杏胶囊我都送去给豆豆了。”
“有效果吗?”
图春摸着下巴,道:“她忘记和我说了。”
邵蓁哈哈笑,吃完麦片,他去洗了碗,图春把他送到门口,两人拥抱了下,邵蓁便出门了。
图春反锁好房门,关上衣橱的门,站了会儿,左右看看,从桌上拿了打火机和烟盒走去阳台。他点香烟的时候,在楼下那往来的密集人流中看到了邵蓁,他穿驼色的大衣,系深棕色的围巾,他的头发一起一浮,空气中似乎有太多水汽了,他的头发好像一朵飘浮在水中的水母。图春笑出来,慢吞吞地磨了个烟圈出来,搬了张椅子到阳台上,坐下了,打开电视盒子,裹紧身上的棉袄,一头抽烟一头看电视。
他继续看《x档案》。从日本人解剖外星人那集开始看,一看就是一个上午,一个下午,看得晕头转向的了,便睡在了沙发上。
他做梦了。
梦到天边一束银白光柱,一个外星人从天而降。灰皮肤,黑色的,巨大的眼睛,突出来的肚子,纤手,长脚。丑极了。
图春惊醒了,一摸脖子,什么都没摸着,他松了口气,坐起身,点了支烟。
邵蓁微信他:中午吃了点什么?高律师给我们叫了披萨。
茉莉花问他:礼拜天想吃点什么?红烧黄鳝啊好?
图春分别回复了他们两个。
随便吃了点。
好的。
傍晚了,四点半,夜幕将垂,太阳未归,天边一团粉云,可爱婀娜。图春把脚从毯子里伸出来,动动脚趾头,接着又把伸出来,动动手指头。屋里好像没那么冷了。他吃完香烟,戴好围巾帽子,套上双靴子下了楼。
他从滨河路走到了狮山路上,经过邵蓁工作的写字楼,经过饭店,银行,便利店,证券行,又是间银行,又是间饭店。他跑到卖包子的窗口买了只奶酪包,最后一只了,他边走边吃,地上湿黏黏的,还很脏,好像下过雨,但空气里没有雨的味道,空气里满是河水的腥气。
图春走到了狮山大桥上,他趴在桥栏杆上嚼面包,把围巾拉下来,拍了拍嘴唇皮上的奶酪屑,他能望到远处另一座桥的桥门洞,还能望到桥下一丛黄黄的花影。
是不是迎春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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