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桂双看上去十分懦弱,远比卢世刚更懦弱,他坐在那里,紧紧地挟着近乎昏厥的沈明达,两脚痉挛性地内八,全身都透出不加掩饰的紧张。
看上去仿佛一个被威逼迫害的穷苦百姓。
他们在这里打量罗桂双,罗桂双也在端详他们。
梁旭,他见过了,的确是好样貌,他玉树临风地挺立于室中,身犹带血,眼波横怒,而鲜血和怒意都不能掩盖他英姿勃发的俊美,只为他增加了一分凌厉的萧肃。
凛凛有威,是罗桂双最想要的儿子的模板。
可惜不是他的。
相形之下,罗晓宁像个无用的家畜,活像女人怀里抱的猫,胆怯又慌张,噙着一包眼泪看他。
可这毕竟是是自己的孩子。
——幸得房间内光线晦暗,罗桂双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在演一出狸猫换太子,他只觉得罗晓宁似乎气色有点太坏,看着让人糟心。
罗桂双不知道此时窗外上下左右全是特警和武警,所有人都在等房灵枢一声枪响,立刻破窗而入。
不给跟着还不许爬墙吗?大家全吊在墙壁上,像暗夜的壁虎,静寂无声地等待着信号。
梁旭把房灵枢抱紧一些,是示意他立刻通知警方,不能突进,房灵枢会意道:“爸爸,你为什么坐在罐子里。”
这句话说得悬心至极——两个人都怕一开口就露馅。
而罗桂双如在梦中,他死死地掐着沈明达:“我想看看你。”
“叔叔,会爆炸的。”梁旭踟蹰道:“你别坐在液化气里。”
楼下的李成立和陈国华大惊失色——这他妈是真的不要命?两个人谁也不敢做主了,只看黄厅长的意思,黄俊山两眼快要爆出眶外——怎么办?理论上当然要让窗外的干警迅速撤离,但是里面两个孩子怎么办?劫持的男童怎么办?
“叫特警队付永强下来!武警的欧阳蕊也下来!”
打了十八个转,黄俊山青筋暴凸地下令。
他传令的二人是特警和武警的行动特命小队长。
欧阳蕊和付永强接到命令便跃下楼来,四面都是惊呼,因为虽然全副武装,但众人都看得出其中一个是女人,她绾起的秀发被气流冲开,在空中招展成华丽的旗帜。
黄厅长头痛脑热:“叫群众都安静!都疏散!别再喊了!”
两名队长飞奔过来,黄俊山咬牙看着他们:“小付,欧阳,情况你们都听见了,里面全是液化气,开火就爆炸,我要问问你们,是撤离,还是坚持支援?”
欧阳蕊英姿飒爽:“我不撤,但我要问问大家的意思。”
她不等付永强开口,直接拿过对讲机:“特警的,武警的,我是你们付队的老婆欧阳蕊,他的事我做主。现在罗桂双坐在液化气里,咱们要是强行突进,就得冒生命危险,这不是开玩笑——凡是决定撤离的,就立刻下来,没结婚的不许表态,直接下来,没孩子的也不许表态,立刻下楼!”
没有一个人响应她的命令,大家不动如山。
欧阳蕊恼了:“老娘叫你们没结婚的下来,想死吗?”
还是没人理她。
“行,都有种。”欧阳蕊把对讲机还给黄俊山,一面重新将及肩短发绾牢:“黄厅,武警支队特警支队,参加行动六人,全部表态,坚守阵地,有死无生!”
付永强不吭气,付永强一脸爱意地看着老婆,还从屁股口袋里摸皮筋给她。
这尼玛什么时候了还在妻管严,黄俊山火得朝付永强头上来了一下:“你是怕老婆怕出毛病了吗?你两口子都去了,小孩交给谁?”
“死不了,死不了,小蕊说了算。”付永强揉揉脑袋:“情况汇报完毕,黄厅,我们回去待命了,要有个万一,我闺女就拜托各位兄弟了。”
夫妻二人心意相通,付永强拿过对讲机:“所有人收起枪支,一旦突进,近身搏击,优先抢出未爆炸的氟利昂。”他转身叮嘱:“老李你安排一块安全区域,待会抢出东西来我们好往安全区丢,别炸着人。”
李成立心里近乎绝望,还担心炸着人吗?你不先担心担心自己的手?
神雕侠侣再无别话,两人擎起吊索,再次无声向六楼攀援。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黄俊山在原地张口结舌,只好冲李成立发火:“你怎么安排的?你怎么回事?哪有两口子同时参加行动的?”
神之甩锅,李成立不敢说话,因为安排行动的是黄俊山本人,遵照的也是厅里批示:“必上精兵强将,无论身份待遇。”
黄厅长哆哆嗦嗦地向后走:“我去做家长的工作,我来做家长的工作。骂我我认了,这要撤,里面两个孩子得撤!”
这里房灵枢和梁旭与罗桂双僵持不下,房灵枢试图说服罗桂双放开孩子,而罗桂双显然听不进他说什么。
“晓宁,你觉得爹杀人,爹做坏事,可爹也没有办法。”罗桂双颓然地坐在铁罐上:“你知道我有了你是有多高兴。”
“——咱们沙场村的穷老百姓,难呀!”
罗桂双茫然地落下两道眼泪。
“矿不出煤,地不产粮,千年百年了,关中只穷金川县,你叫我拿什么养你?”
他把枪口向沈明达脑上转了转。
“去缅甸,你以为我想去?不去拿什么养你?作孽也都是为了你。你知道雨林里头蚊子有多大?那里头全是蛇虫虎豹,你爹我,睡不敢睡,吃不敢吃,别人抽鸦片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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