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桥时,忽然听得“咕咕”一声,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飞旋而下,停留在桥柱上。
鸽子腿角处绑了一个灰色的小筒。
是只信鸽。
夙丹宸转过头,望向兰子卿,奇道:“子卿,你府上怎么会落下一只信鸽?”
据他所知,子卿并无亲故,应当不会有亲友飞鸽传书。
兰子卿一双墨眸沉了沉,脸上却是云淡风轻,开口道:“这并非臣的信鸽,想来是它落错了宅院。”
信鸽归巢如老马识途,岂有落错一说?
夙丹宸英眉微皱,想起他先前的遮掩,心中不免疑窦丛生。
难道子卿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兰子卿见了,唇边笑意淡去,以袖掩唇轻轻咳了几声。
“子卿,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夙丹宸听他微咳,再顾不得心里的疑惑。
兰子卿望着那一双充满关怀的桃花眼,心中一阵柔情,轻轻摇头。
“殿下不必担心,臣无碍。”
夙丹宸还要再问,忽听得一阵“咕咕”的叫声,那只停留的白鸽突然动了动,扑腾着翅膀在上空盘旋了两圈后,径直往前飞去。
夙丹宸望着远去的鸽影,呆了呆,脱口道:“原来真的是落错了地方,我还以为……”
“殿下以为是臣有心欺满。”
兰子卿淡淡接过话。
夙丹宸被他猜中心思,俊脸一红,愧疚
道:“子卿……是我不好……”
兰子卿低低笑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脸颊,柔声道:“殿下不是说要带臣去浔阳最有名的粥铺。”
“没错!我们快点走吧。”
夙丹宸用力地点点头,桃花眼晶晶发亮,紧紧牵过他的手往外走去。
先前的那点怀疑早已消失无踪。
阿三侍立在府门,望着马车远去,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转身回府。
看来这位心思单纯的三皇子注定是要被丞相吃死了。
兰子卿回相府时,天色已晚。
阿三见他辰时出府,戌时方归,心里疑惑不已。
“丞相这一顿早膳,未免用得太久了些。”
他一边跟着兰子卿往府内走,一边忍不住打趣道。
兰子卿眸底划过一抹笑意,“今日秋景正好,本相一时兴起,游舟泛湖去了。”
闻言,阿三吐了吐舌头,只怕“一时兴起”的是那位主子,丞相如今对他千依百顺,哪里还会拒绝。
跟着走了几步,阿三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丞相陪三殿下出游,那您的公务怎么办?”
兰子卿唇边笑意不减,语气却无波澜:“无妨,不过是些细枝末节。”
阿三听了,便也不再出言,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行至梅院时,兰子卿有意打发走了阿
三,只身一人进了书房。
房门推开时,月色探入,照亮室内一案高叠的书卷。
他顿了顿,神色淡去,径直走到紫檀案旁,抽出藏在古蓝色书卷下的一张薄纸。
借着月光看过一遍,将白纸藏入袖口内,来到院落。
夜色如墨。
四下阒无人声,唯洒落一地清寒的月光。
兰子卿立在梅树下,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掌大的排箫,放到唇边,轻轻吹动。
一连串清脆悦耳的音符在夜色中响起。
萧声过半,忽听得“咕咕”一声,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从远处飞来,振了振翅膀,落在兰子卿的肩头。
分明便是今早的那一只信鸽。
兰子卿收起排箫,笑着捉住肩头的那只白鸽。
“好鸽儿,今日多亏你机灵。”
他一面轻柔地抚摸鸽身,一面取下绑在它腿脚上的信筒。
“咕咕—”
白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毛茸茸的喉管里发出回应似得低鸣。
兰子卿吃了一惊,很快恢复自若,唇边透出一抹淡笑。
“太子殿下养的灵鸽,果然非比寻常。”
缓缓打开取出的字条,上面只有苍遒一字。
善。
兰子卿默了默,取出袖内的薄纸,折成块,塞入信筒内,又捉下立在手腕处的白鸽,将信筒重新绑在它腿边。
“去吧。”
随着话落,白鸽煽动翅膀,倏地消失在夜空中。
兰子卿站在原地,望向天角处清寒的圆月,眸底光芒反复变化,最后归于一片沉寂。
转眼便是秋闱。
卯时初,贡远门前排起长龙般的队伍。
学子们头戴青冠,身穿白袍,手提竹篮,安静有序地站在贡院门外,等待贡试开启。
队伍中间立着一位身量瘦弱的书生,只见他揉了揉空空如也的小腹,望着前方金灿灿的“贡院”二字出神。
一朝赴试登龙门,两字功名写平生。
他告别乡亲,千里迢迢而来,若一朝落第,他该如何面对家乡父老。
如何面对老师。
宁生无声地叹了口气。
“吁!”
随着一声突兀的嘶鸣,一辆过分华丽的马车停在贡院前。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
马车里钻出来一个同样青冠白袍的公子,肥头大耳,面目不堪。
他因身体过于肥胖而导致在下马车踩“人凳”时,当“人凳”的小厮无法承载他的重量,身体向前一磕,将他摔落在地。
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
“笑什么!不许笑!”
气急败坏的肥公子转身就是一巴掌,口中怒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府后领三十杖板子!”
小厮捂着火辣辣的脸,身体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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