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一身紫金官袍的兰子卿正堂而坐,太师晁颂、大学士司马礼亦是身着官袍,旁坐左右。
衙上,跪着缚了手铐脚镣的左都御史李延。
手提水火棍的衙差分列两排。
气氛冷到了极点。
夙丹宸一进去,便被里面暗无声息地刀光剑影激得一哆嗦。
兰子卿看清来人,菱唇抿了抿,墨染的眼眸柔软下来。
他起身下案,来到夙丹宸身边,拱手作了一揖。
“臣兰子卿参见殿下。”
夙丹宸忙伸手去扶,又想起什么似得,尴尬的停住手,掩饰性的咳了一声,道:“免礼。”
兰子卿起身时,唇边的笑意消失不见。
夙丹宸见他皱着眉盯着自己缠着白布的手掌,耳根一红,手往背后躲了躲,他不躲还好,这一躲,兰子卿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这时,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
一道是太师晁颂别有深意的见礼声。
另一道是大学士司马礼异常严肃的呵斥声。
夙丹宸先是示意太师免礼,后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道:“外公,我只是前来旁听,不会惹事的。”
司马礼只差没气出一口老血。
本朝为显律法公正严明,主审官审案时权臣贵胄、皇亲国戚一律不得出现在公堂上,以免干扰主审官断案,若有违法者,无论何等身份,统统依法处置,杖责五十。
张浦一案,他和晁颂也是得到了陛下的首肯,才敢坐在这公堂上!
这个小兔崽子倒好,一句“前来旁听”,便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还是当着晁颂老贼的面,简直不知死活!
司马礼想的没错,晁颂此刻乐得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根。
他被迫接受重开张浦一案,又成日对着司马礼那张得意的老脸,正是满肚子火气没处发。
没想到,上天这么快就给了他报仇的机会。
三皇子自投罗网,就别怪他不客气!
太师心头涌来疯狂快感的同时又掺杂了一丝失望,可惜受罚的人不是司马礼那个老匹夫,五十廷杖重重打下去,说不准那个老匹夫就此一命呜呼了。
可恨!
转念一想,那个老匹夫一向宝贝自己的外孙,要是见他受罚,一定比自己受罚
还要痛苦。
哈哈,实在大快人心。
太师眼中精光一闪。
“来人,拿下三皇子。”
听太师突然发号施令,几个衙役面面相觑,犹犹豫豫的上前,但碍于夙丹宸尊贵的身份,迟迟不敢动手。
“晁太师,你这是做什么。”
夙丹宸满脸疑惑。
自己只是前来旁听,只是想见一见子卿办案时的样子,若不方便,自己出去便是,不至于要拿下自己吧。
司马礼又气又急,果断挡在夙丹宸身前。
晁颂冲夙丹宸拱手作了一揖,皮笑肉不笑:“还请殿下赎罪,老臣职权在身,不得不如此。殿下擅入公堂,违法律令,老臣身为吏部尚书,不得不依律行事。”起身,突然冷喝:“还不快动手。”
“放肆,谁敢动手!”
司马礼牢牢护在夙丹宸身前,面目铁青的瞪着晁颂。
“司马大人,你可别逼本太师连你一块拿下。”
夙丹宸再迟钝也明白过来这件事的严重性,他推开司马礼,一脸无畏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本王违反律法在先,本王随你处置,别为难我外公。”
“宸儿……”
司马礼湿了眼角,眼见那几个衙役朝夙丹宸扑来,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且慢。”
一道淡然如水的声音响起。
几个衙役举着绳索将要拿下夙丹宸,听到声音,立刻停下了动作。
晁颂望着一旁清雅的人,心下犯了嘀咕。
兰相这时候开口,莫非要帮三皇子。
他思忖了一番,注意着措辞道:“老夫职责所在,还望兰相莫令老夫为难。”
兰子卿轻轻勾唇,透出一缕含薄寒的笑意。
眉目轻嗤,似在嘲弄跳梁小丑可笑的把戏。
只听得他淡淡道:“太师既然一口一个律法,却为何知法犯法。”
晁颂一愣:“老夫犯了什么法。”
“本朝律法,公堂之上,主审为大。如今太师要拿下三殿下,却不过问本相一句,这番行为,未免太看不起本相这个主审官。”
兰子卿慢条斯理的说着,晁颂却听得变了脸色,等他说完,晁太师只觉胸口气血翻滚,怒气横生,偏偏发作不得,还得赔着笑道:“是老夫的疏忽,兰相莫要见怪。”顿了顿,又道:“既然如此,三皇子擅闯公堂一案,便交由兰相定夺,还望兰相秉公执法,令我等心悦诚服。”
好一个心悦诚服。
好一招以退为进。
兰子卿勾了唇,冷笑。
夙丹宸听见晁颂将处罚自己的权利交给兰子卿,不由得心中一紧。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怕兰子卿不忍判罚自己,落了晁太师的口舌。
不行,明明是自己的错,不能让子卿来承担。
夙丹宸咬咬牙,道:“子卿……兰相,这件事情是本王的错,你只管判决便是,千万不要碍于、碍于……本王的身份,心慈手软。”
这一句“本王的身份”,落在旁人耳里,只以为说的是他皇子的身份。
兰子卿却是心中清楚。
这个身份,指的是他二人之间的情人关系。
亦是明白他说话的涵义。
这个笨蛋,自身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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