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暅蹙眉道:“若这样,不如将她挪回宫,也方便看顾。”
韦欢垂眼道:“妾方才看了伤势,已破损见血,好不容易才止住,若这时候挪动,恐伤口再绽。不若妾先在这里留一二日,候她伤势好转,再挪回宫,就近看顾,殿下以为如何?”
李暅沉吟不决,守礼便在这时道:“姑姑是为儿才受此责备,她既无夫婿,又无儿女,重病时没个主持的人,家奴们或有怠慢,又或是传信不及,若有万一,阿娘与儿,怎能坐视?阿耶若不愿阿娘有在外迟留之名,不若白日里请阿娘在此,夜间则由儿代阿娘,如此数日,一俟伤势平稳,再送姑姑回宫不迟。”
李暅终是点点头,因御医已去,走到帘内,将太平看了又看,经门外催促,方嘱咐韦欢:“好生看着,若有事,立刻报信来。”
韦欢只是沉默点头,将他送出门外,再进来时扶着椅子坐定,叫王仙仙过来:“崔秀、柳厚德、郑元一与独孤绍俱受圣命出任地方,朝廷有命,制下当日,便该赴任,料不在今日,也当在明日,你派人先与他们通报一声,免得他们一时措手不及,再请崔明德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除此之外,我疑心这家里有人与外人相通,思众人之中,唯有你和宋佛佑可托,你亲传个信与她,请她暗中查访,看家里近日有谁骤然阔绰,或是子弟中有放大话、斗殴、赌钱、狎妓等异常者。”
王仙仙一怔,道:“这是娘子托太子妃转达的么?”
韦欢淡淡道:“她已病得这样了,怎么说得出话?这是我的意思。”
王仙仙便蹙眉:“这…”
韦欢看她一眼:“我与她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是最知道的,眼下她与我都遭奸人设计,蒙受此难,但此事还远远未完。通知这几人,与查清家中叛奴,都是我们能避后续灾祸、奋起反击的当务之急。其中利害,你当知晓。且这些事虽是我吩咐的,但一应施行,都由你府上,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仙仙抿嘴笑道:“怎么会不放心太子妃?只是听说家里有奸人,有些吃惊,一下也不知该从哪里查起。”
韦欢冷笑:“此人至少对太平在这院中的行踪知之甚详,又窥破太平与我的关系,还熟悉家里冯永昌的劣迹。你按这个,再与我先前说的,谁有行止异常,一一比对,不几日想就能有结果。”
仙仙迟疑片刻,躬身领命,韦欢又唤裴兰生来:“太平是不是曾认得一个叫邱柒还邱八的人?那人之后可再见过她?”
裴兰生道:“上门投过几次帖,公主的意思,是还压几次,到明年再用。”
韦欢点头:“不必等明年,现在就可去叫他来了——你以太平的语气给他写封疏,让他上奏,说既今上本只有太子一子,太子又已立了太孙,三代国本皆立,没必要再收养罪人之子为子,徒乱齿序。请敕相王旦还为故雍王子,即刻之国。”
裴兰生微微一怔,向帘中太平望了一眼,道:“眼下这情形,他若不肯呢?”
韦欢冷冷道:“那就随便找个能上疏的谁去上这奏疏。次后我再让守礼写封手书,递去省中,将此人贬斥出都,永不叙用。”
裴兰生微微点头,已彻底明了此时形势:“这事我去做。家中尚有几个人常侍奉笔墨、跑腿传信的,女娘中是余停、仓淇、楚明,外间有宦官冯永寿,家奴赵四喜、李达,还有拾遗杜宇、舍人崔湜、郎中崔溍几个,也常来府上帮忙。”
韦欢便知是可靠之人,想一想,笑道:“令郎不曾有官身?”
裴兰生沉了脸道:“他在外不学无术,惹是生非,免于牢狱,已是托公主之福,岂敢再望有官?”
韦欢道:“既是荥阳郑氏之后,岂有不好的?不过是缺乏历练罢了。依我说,便叫他跟着独孤绍,去军中历练几年,既不枉他一身所学,又足为约束,你以为呢?”
裴兰生眼中一亮,声音却依旧是平平淡淡:“若如此,先代犬子拜谢太子妃。”
韦欢淡淡微笑,轻轻点头,再想一圈,似无可问,且床上太平又哼了一声,便将裴兰生遣退,自唤了几个亲信宫人来,一命紧盯东宫,一日三次报宫中动向,一命传信与韦涛,托他在外打探冯永昌之事,一命传信与无生忍,告知贬斥离都之事,请他安心出去,不几年便当召回,再又问了武希孟,知她情形还好,还未生产,稍放下心,转头看守礼还站在一旁,静静候着自己的示下,又打发他走开:“你自己亦有伤,先去歇一歇,夜里好好守着你姑姑。”
守礼一语不发,顺从地退开。韦欢到此终于觉出些疲惫来,膝盖疼痛难忍,连身上其他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痛,扶着侍儿又去看太平一眼,却见太平不知何时竟已醒了,趴在床上,侧着脸向这边看着,满脸通红,额上冷汗不断,却依旧噙着笑,见韦欢过来,便笑得更灿烂。
韦欢心中奇异地安定下来,坐在床沿,给她擦了一道汗:“疼得狠么?我给你念书听?”
太平摇摇头——只这一下便疼得龇了牙,却还是笑着,缓缓动了动,将自己的手放在韦欢的手心里:“我还担心自己睡过去,不及处置这许多事,吓得连梦也不敢做就醒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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