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彭彧身后的那位男士懵然地探过头问,“我咋听不懂你们说啥呢?”
“没事,他只是没睡醒。”彭彧避过了这个话题,把锅里的肉汤舀到破旧的碗里,脸色铁青地把汤递给我,似乎想用食物堵住我嘴巴。
他们找了地方坐下,各自开始了一顿简单的午饭。那男的不知从何掏出了几个包子,顺手给了我一个。
“还没介绍呢,我叫黄赋文。”
“刘末年。”
我咬著包子狼吞虎咽地咀嚼,身体很久没有吸收过食物了,空荡荡的肚子突然被填满的感觉简直如起死回生般,满载了感慨。
我再尝一口肉汤。果然,饿著肚子吃的东西都出奇地美味,那碗肉汤大概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汤了,调得正好的咸度,带出肉的鲜甜,无论汤还是肉都分外可口。
我饶有兴味地问:“这是什么肉啊?不像猪肉,也不像羊肉。”
他们面面相觑,纷纷摆出一张意味深长的笑脸,却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看也不是什么重要事就没有追问下去。那天彭彧带着我到外头转悠了一会,原来除了他们外,还有许多人在那儿搭了帐篷,一群人密集地聚在一块。乍一看,根本就是个难民营。不过看到如此多同病相怜的老百姓,且今后能依傍著彭彧和赋文,心头的无助感总算是暂时消失了。
说起赋文,彭彧也跟我谈起了和他相识的经过。
原来他们是逃难途中认识的,两个都是孤家寡人,所以相约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不过彭彧提过,赋文其实是个有家室的人,只是妻子早逝,留下一对儿女给年迈的母亲照顾,自己则为了养家糊口而远赴北平工作,才在此般生死关头的时候也未能来得及跟家人相聚。
总而言之,赋文对彭彧的性.癖一概不知,也难怪彭彧如此责怪我了。
跟彭彧重逢的那一晚,在帐篷外,他终于问起了那个不可触及的地方。
那不是始于什么□□,也不是起于什么契机,就只是单纯的,让憋了许久的问题脱口而出罢了。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我一下子愣住了,沉默了好一阵子。我试着啄磨一下语言,虽然是难以启齿的事,但也不是绝不能开口道出。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包括我和林挚搬进老家,渐渐相爱,而后私奔的事。
彭彧作为我的听众,专心致志地把我这几年的经历了解过一遍。他中途频频点头,每每都会点到即止地给予反应。在我诉说完自己的故事后,彭彧感慨地叹道:“没想到你会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啊!”
我急着微微张口,想要反驳他:不是的,我跟你才不一样。
可是我却把话咽了下去,或许他说得没错,从前的我总爱嘲笑他为了没有结果的爱情而放弃得来不易的工作,但现在的我又何尝不是为了爱情而放弃整个家呢?
彭彧当年的想法,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之后呢?”彭彧蓦然问道。
“嗯?”
“之后发生了什么?林挚去哪儿了?”
我无语哽咽,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已经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了。我的喉咙像被硬物堵住了般,发不出半点声响。
彭彧注意到我不对劲,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甚至拍拍肩膀安慰我:“没事的,都过去了,大家都会好好的。”
我努力地挤出微笑,让嗓音冲破喉咙:“放心,我没事。”
彭彧拍着我的肩膀,抿起嘴点了点头。虽然我没表明,但他还是看得出我迫切地想一个人独处。于是,他便独自走回帐篷里,留下我一个在黑暗中茫然若失。
多久了?三个月?四个月?林挚已经离开四个月了?
我的泪线如缺堤般,眼泪倾泻而下,四周都很安静,只有我的哭声响辙了夜幕。这是我久违地因为林挚的离去而哭。过去四个月,我一直活得浑浑噩噩,像个疯子一样,疯癫过活,什么也不去想,只是遵从本能地活。
因为我失去了另一半灵魂,从此,我活成了一具行尸,可彭彧救回我后,我又活过来了,如此,我才找回本有的情感,找回我应有的情绪。
我终于哭出来了。这一哭,便是哭断肠。
我太想念林挚了。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每一刻,每一秒,我满脑子都是他。思念太强烈就只能化为泪水宣泄而出。除了哭之外,我别无他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忘了说,从二十六章开始,大部分桥段都基于真实史料进行创作,小部分会和历史有所出入,本人并非考据党哈。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三个人组成的逃难小队在不足一个月后瓦解。我们计划离开太原,往西面的吕梁进发。茫茫的路程感觉永远没有尽头,三天三夜的徒步征途耗尽了精力,我软弱无力的双脚像一对脆弱的竹竿,迫使我几近倒下。那时候,赋文还在。
赋文去世的一天,是我头一回真正见识到战争的可怕。我想,就这方面来说,我是幸运的。
在逃难大队路上,轰轰隆隆的声音赫然从后传来,不出数秒,一个个炮弹从上空划过的战机中落下,接连轰炸宛如蝼蚁的难民,在平地连番响辙。
迫在眉睫的生死关头赋予我庞大的求生欲,让气力耗光的我瞬间涌起神奇的力量,我奔腿就往边上跑,以逃开战机的直线攻击。
轰———
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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