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店外,罗致钧余气未消,无咎却也毫不退让,“这一拳是替千里还你的,不过我告诉你,一拳都算轻了。错了就是错了,过去多久都不会改变,是不是小事也不到你说了算,而是他说了算,但你还欠他一句道歉。你要是还想打,我们就找个地方继续,你不是喜欢打架吗?还喜欢人多欺人少,就不觉得丢脸?来,我倒是想看看你单挑有多厉害。”
罗致钧怔怔地看着他,无咎看起来并不健壮,表情也不凶狠,反而满身谦谦君子的气质,可他那一拳着实又准又狠,完全不像出自一个彬彬书生之手。他一直以为打电竞的都是些网上牛逼哄哄实际弱不经风的宅男,没想到今儿一碰就碰到根这么粗壮的钉子。
“操。”罗致钧恨恨地骂了一句,无咎说是说单挑,可他们终归两个人,且无咎怎么都不像好惹的主,他甚至怀疑千里今天出来的真实目的——不然为何带个不相干的人?敢情是打手啊……好汉不吃眼前亏,罗致钧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走。
看他消失在转角处,千里才松了口气,“我去,你不是说真的吧?”
“嗯?”
“单挑啊。”
“我说真的。”
“……还好那丫吓跑了。”
“怎么?”无咎好笑,“怕我下手太重?”
“呸,打死他都不冤,”千里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咱金碗跟个破瓷碰什么呢,你要出点啥事季后赛怎么办?不过……原来你这么能打啊,藏得够深。”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打人。”
“卧槽……”
“吓到你了?”
千里郑重其事地一握拳,“感谢多年不杀之恩。”
“不是吧,”无咎想了想,“我好像杀你很多回了。”
“去你的,什么时候都要占我便宜。”
“不,我从来只是就事论事。”
两人嘻嘻哈哈、吵吵嚷嚷地往地铁站走去,不久之前的阴霾仿佛被一扫而光。
好在现在不是下班高峰,两人上地铁后居然找到了座位,千里又戴上了口罩和鸭舌帽,在列车的微微摇晃中,千里架不住困意来袭,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周遭人来人往,上上下下,两人安静地坐着,感受着午后的时光随着列车的行进一同逝去。
“到了。”不知过了多久,无咎推了推靠在他肩膀上的千里,千里恍然抬起头,懵懂地跟在无咎身后下了车。
“无咎。”进入小区门口后,走在落叶纷纷的小道上时,千里忽然叫道。
“嗯?”
“谢谢。”
“……”无咎看向他,“跟我还说这些?”
千里确实很少会说这两个字,对无咎更是如此。
无咎懂的。一直都懂。
那时,他虽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但他微微发颤的身体,他努力压抑着的紊乱的呼吸,他放在桌面下暗暗捏紧的拳头,就在他身旁的无咎全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他的愤怒,无人理解。
除了无咎。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听到千里这句话,无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哪有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是我。
因为你是你。
“我以为你会讨厌我。”千里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
无咎有点意外,“我怎么会讨厌你?”
千里看着他。
“无咎,你知道吗,”过了一会,千里答非所问道,“当年我爸妈双方家里都很反对他们结婚,但我爸一定要和我妈在一起,他甚至愿意大老远从北方来到南方,和我妈在她家乡定居。他还跟家里说,如果娶不到我妈,他宁愿终身不娶。”
无咎默然地听着。这应该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千里是他们的见证与结晶。
不是吗?
“可是,”千里继续道,“后来我爸告诉我,签字离婚那天,他觉得解脱了。”
也许父亲跟他说这些往事的时候没有想太多,也许他有时候只是太寂寞了,只有千里这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能一知半解地倾听他那些细碎绵长的回忆。
他却不知道,那些遥远的故事,对千里的触动有多么大。
千里还记得父亲娓娓给他讲述那些点滴小事的轻柔语气,他的神色时而洋溢着温情的暖光,时而又覆上一层淡淡的怅惘。
他们大学的时候就谈恋爱了,彼此都是初恋,那种甜蜜,千里隔着多年岁月都能从父亲的字里行间感受出来。
他们会一起打游戏,她每打到好成绩,就会对他撒娇,“快夸我。”他总会乖乖配合,“哇,我家雪枫好厉害啊,哇,这操作,这走位,能当你队友真是太幸福了。”
他们会一起逛街,那时很穷,母亲想喝饮料,父亲就给她买一杯,自己再厚着脸皮蹭几口。
冬天风大的时候,他总会走在她面前,以他并不庞大的身躯为她极尽所能地挡风。
在任何人面前有意见不合的情况,他都会马上认怂,“我们家她说了算。”
有时,他很孩子气,鸡蛋必须要吃她剥的,番薯必须要吃她咬过的,水必须要喝她的那一杯,她偶尔受不了了,就说他,“你是不是只有七岁啊?”他便严肃回答,“胡说,我明明只有三岁。”
他们天天拌嘴,她撒娇时他哄她,他撒娇时她哄他,从大学到工作,他们共同熬过了所有的穷日子,他们以为会理所当然地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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