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当垆记》
作者:徐十五娘
文案:
卖饼郎攻x阶前看秋海棠(小文官)受,短篇甜饼
正文:
燕霜来京城第五年的时候,生意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他的店位置好,临着海棠斜街,每到天不亮就会有一大波赶着点卯的朝官和他们的随从从这边过去,然后顺便下来买点东西吃。
赵知北也是这些人里的一个。
燕霜知道赵知北的字是因为听到人叫,有人叫喊他赵翰林,也有人叫他知北。燕霜小时候读过几年书,知道这是逍遥游里的故事,就去猜他的名是什么,猜了半天猜不出,却也最终没敢问他。
赵知北吃得少,次辅家的车夫要吃两碗的切面他只吃多半碗,兵部主事要吃一碟子的松花饼他只吃几块,买东西的时候不像别人那么颐指气使,反倒还有点怯生生的,央求燕霜能不能一半一半地卖给他。
他好像挺怕跟自己这样的陌生人打交道。
燕霜露出生意人应有的笑容答应说好,然后又腹诽,这样的人在朝廷里做得官儿?
他倒没想万一民不聊生,毕竟眼下他的日子过得还算红火,他只是想,这样的小翰林,不会被人欺负的么?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赵知北其实也知道他。
燕霜来京城的那年,先在海棠斜街里赁了间破屋住下,后来又把那间屋买了。那会天下太平没多久,京城还是萧萧条条的,人不多房价也不贵,长安居颇容易,叫他赶上了好时候。
他这个居处离这些一边自命清高但实际对柴米油盐一样斤斤计较的小官们近,又方便做事又不嫌太杂,除却有时候会招人嫌之外,生意一点一点的好了,他觉着幸运,渐渐也就很少回忆往事,更想不起来自己买房的时候旧主的模样。
租房的时候房东是个婆子,卖房的时候开价低卖得急,来签字画押的是个清清秀秀的书生。书生长得挺好看,青衫里裹着一把细腰,声音跟人一样清凌凌的不腻也不粗,但燕霜还没到要去记住一个一面之缘的男人的具体样貌的地步。
因此结局是虽然还没尘满面鬓如霜就已经对面相逢仍不识,愣是不知道房契上落下的赵图南三个字和他眼神暗瞟的赵知北,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京城的十月天气刚刚凉下来,但赵知北早上经过的时候已经穿了厚厚的外套。小翰林跟平常一样走到他的店门口,往里走,坐在最角落里的那张桌子上,对着柜台上头开口:“要四块松花饼。”
他说完了,就从袖子里摸出铜钱。燕霜看着他手指,纤细,白,有一块半糕点拼在一起那么长,指尖握着那一小把铜钱要往柜台放。他看得心里忽然有一点发痒像被羽毛挠了一下,就没让他放,而是伸出自己的手。
赵知北见了也不说话,顺从地把铜钱放到他手里,指尖在他掌心碰了碰,凉凉的。
“你手真凉。”燕霜于是就嘿嘿地笑,又拿了一只碗盛了粥进去搁在柜面上,“喝点吧。”
“天气太冷了,我就总是这样,” 小翰林低了低头跟他道谢,伸手碰了碗壁又被烫得收回手来,“这太烫了,我要赶不上了。”
赵知北把包在纸包里的松花饼往手上拿好,遗憾地摇摇头。
天没亮透但也有了光,燕霜看见赵知北那双眼睛眨了眨,就像是落下了星星。
“来得及的,不然一路上多冷。”他说,“你不喝,就只能倒掉浪费了。”
见他坚持,赵知北犹豫了一下,端起了碗。
赵知北不习惯吃热的东西,他其实怕烫得很,又着急,把舌尖烫得发疼。但晚上回家的时候回来晚了,他过海棠斜街,看见早上那家酒楼虽然摆在门外的桌椅都没了,但店面还开着,他一双脚就又忍不住踏进去。
燕霜刚做完了最后一单生意准备打烊,唯一一个小伙计已经回后院睡了,正在柜面上翻着账本。铜钱和碎银被单拿出来存着,在罐子里撞得叮当响,声响静了之后他搁下笔墨,忽然听见耳边响起一句话,带着点失望的意思:“啊,我来晚了。”
外套里露出小文官的青袍,赵知北说完又转了话:“早上还少你一碗粥钱,我来还你的。”
“赵……翰林?”燕霜犹豫了一下叫他什么,最终还是觉得礼多人不怪,“我请你吃个饭吧。”
赵知北最后还是让燕霜叫了他赵知北,并没说出自己的名。
卖掉父辈留下的老房子,对当时刚刚二十岁的赵图南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虽然如今他也还是要精打细算着花销,但那时候更窘迫得不堪回首。他在京城的大乱里早没了父母,而后刚过了没几年太平日子,就在一场瘟疫里连剩下的奶娘和幼弟也失掉了。丧事花了钱,他考试也花了钱,一个不事生产的书生,除却卖房卖地也没什么别的换钱办法。
而等他攒了俸禄又借了钱想买回旧房的时候,燕霜的店已经开了起来。赵知北来了几次,在店门口转了转走进去,然后买一点东西带回家晚上去吃,临走之前想开口,又都没说出来。他不忍心说,也害怕。房子卖了这么久,又开了店,早不知道涨了多少价……
这里的生意这样好,赵知北放弃的时候转头往招牌上看了看,心里想,就当是涨价太多,我买不回来。
但打那之后他就常来这里。燕霜会揽客,说话好听又不招人厌,见什么人就是什么样,前头对着张屠夫打哈哈,后脚抬起眼看见赵知北立时就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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