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我如此窘迫,竟然笑得花枝乱颤。对这样子的晋凝,我真的毫无办法。
“好了好了,”看她笑成这样,我佯装生气地道,“快回去坐好,喝完剩下的粥后,你还要吃药的。”
她却突然静下来,不愿挪动身子,只一脸苦恼地看着我,缓缓道:“若兮,我不想喝药。”
“为什么?”我皱了皱眉。
她却又不说话了。
“怎么了?”我揽着她的腰,耐心地问道,“为什么不想喝药?告诉我。”
“他们说我病了。”她低头,抓过我的手轻轻地捏着。
“他们?”我一愣。
“嗯,”她点点头,小声道,“大家都这么说。”
“那……那为什么不喝药呢。”我任由她摆弄着我的手,又问。
她歪过脑袋,贴到了我的额上,低声道:“喝药的话,病就会好。”
还没等我再次发问,她又说:“……我有病,所以父王不会让我嫁给齐大哥。”
终于,明白。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深深地叹了口气,心疼地搂紧她。
“我还听到外面的人说……”她突然闷闷地道,“说我是个疯子。”
心似乎被什么搅成了一团,痛得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没疯。”晋凝又认真地告诉我。
“对,他们都在胡说八道,” 我忙道,“我的凝儿一直都好好的。”
“我说什么,他们都不相信,”她柳眉紧蹙,又道,“我说你要回来了,他们却不给你开门。让他们给你烧洗澡水,又只是随便地敷衍我。你只是去采药而已,他们又跟我说什么你不会回来了……”
“可是我现在回来了,所以,凝儿你才是对的。”我抚了抚她的背。
“若兮,”她转过头来直视着我,认真地问道,“如果我真的疯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喜欢,”我点点头,“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她笑着抿了抿嘴,似乎早就知道我会这样回答。
“可是呢,”我叹了一口气,“凝儿,你还是要乖乖地喝药。”
郡主抬了抬头,疑惑地看着我。
“首先,”我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只要我在你身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嫁给齐将军的。”
她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还有,你不是病了,”我继续道,“你是身子弱,走几步路就会没力气。喝药能让你有力气,到时候我就能带你出去……”
“不出去。”她突然闷闷地道。
我笑了笑:“不出去?难道你要一辈子和我呆在这小房子里?”
“嗯。”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你……”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如果我想出去呢?”
“不许出去。”她想也不想便回答。
“你忘了吗,”我笑着提醒她,“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去划船的。”
她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等了半晌,她的嘴却仍然死死地抿着,不肯答话。
我唯有继续说道:“我们还要去逛街,还要去院子里看萤火虫……还有,很多人想上门来找我看病,你要帮我整理药草和药方的。”
“那……”郡主皱着眉头,好半天才小声道,“那我喝药。”
总算,搞定了。
和郡主相处的这一会儿,我终于弄明白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晋凝如今的记性很不好,常常忘记做过或者要做什么事,老是会把脑子里的幻想和现实中发生的事情搞混,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流利,要把句子一节一节地断开来才说得清楚。她很害怕周围的嘈杂声,终日提心吊胆,听到有人来敲门便会怕得脸色发青。一提到“王爷”或“齐将军”,她的情绪便会非常激动,要安抚好半天才肯冷静下来。
以前,医馆里也会偶尔有一两个类似的病人被家属带上门来看诊,他们大多是受了刺激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师父曾经说过,造成这样的原因有很多,比较敏感的人受了刺激后也会这样。一旦出现了这些症状,吃什么药都治不好,因为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结。得解开了那个结,这人才能康复。
而晋凝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都是,我的错。
以为自己的离开会换来晋凝永远的幸福,却不想,只换来了一个遍体鳞伤的灵魂。
不过,我会亲手,为她解开那个结。
正喂着晋凝喝药,又有人来敲门。晋凝再次被吓了一跳,我握紧她的手,提高嗓音问道:“谁?”
“郡马爷,是我。”月儿轻声道。
我放下药碗,又牵着晋凝去打开门。我想,要过好一段时间她才会习惯“有人突然敲门”这件事情。
月儿进来后,脸色并不好看。
“郡马爷,”她一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躲在我身后的郡主,只支支吾吾地道,“我、我……”
“怎么了?”我问。
“王爷他知道您回来郡马府了,”月儿低声道,“是、是成夫人告诉王爷的。”
“成夫人?”我一愣。
见王爷是我早就计划好了的事,但为什么是成夫人……
月儿叹了一口气,道:“王爷刚刚让我来……让我来叫你去大厅见他。”
“不去!!”还没等我回答,身后晋凝却扯着我的衣袖,颤着声道,“若兮……不、不要去。”她只连连摇头,眼眶一下子便红了。
我握紧晋凝的手,对月儿道:“你就说,我在喂郡主喝药,一会儿就去。”
月儿点点头,赶紧退出了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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