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朗并不急,来日方长,即便今夜亦足漫漫,他自行坐到床上,由着赵让跪在身前,含笑等待。
“臣罪无赦,并无可辩白之处……”
“也没让你辩白。”李朗道,他自嘲一笑,不欲赵让察觉他的失望。
身在金陵,如今又仅得两人相对,赵让当年若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为何仍不愿明说?
兴许,真是不用帝命,野性难驯。
相对沉寂片刻,赵让踌躇试问:“罪臣求陛下告知,罪臣女眷……”
李朗闻言颦眉,继而淡淡地应道:“都已安排妥当,你无需担心。倒是你……你就不想知道朕打算怎么处置你?”
原以为又是沉默以对,不想赵让一声近乎弱不可闻的轻叹后,回以明朗清亮的答辞:“罪臣已言明,任君处置,绝无怨恨。”
作者有话要说:
在想难道是更新太快才导致读者流失……么……
第12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
李朗与赵让四目相对,忽而问道:“那佩玉,你还戴着么?”
赵让一愣,眼中疾闪而过一丝疑惑,仍是答声是。自那日李朗再次把佩玉塞回给他,他也曾犹豫过,再佩戴此物,是否不合戴罪之身,有辱帝君皇威之嫌。但不戴着却又能搁到哪去呢?毕竟是皇帝所赐之物,总不好随手转赠他人。
也只好重新挂回胸前,如今听李朗问起,赵让登时有种无以言喻的异样感觉。
李朗点头,话题驰骋千里,飘忽不定:“谢家是非要致你于死地不可,今日谢濂那神气,仿佛恨不得当场给你个万箭穿心。”
“……老年丧子,痛彻肺腑,其情可悯。”赵让莫名,稍作迟疑,到底斟酌出这么个事不关己的回答。
这回轮到李朗为赵让这副置身事外的神态哑然了,他言下之意,是谢家而非他本人要对赵让兴师问罪。但这赵让显然是没悟通,又或者,要此人说出两句服软求饶的话,竟是如此不易?
赵让,你真如此不惜己命?
“你起来说话,”李朗道,见赵让站起的动作略有迟钝,本想问他恢复得如何,出口时又生生忍住,“千古艰难唯一死,你倒是爽快得紧,你却说说,还有什么未了的事?仗在多年前你曾对我有施救之恩,我尽量遂了你的愿便是了。”
赵让先谢了皇帝,沉吟片刻后,撇去委婉,直截了当地道:“蒙陛下开恩,免了罪臣之妹的贱籍。罪臣虽有子女,但远在南越,其生母乃五溪蛮族,待罪臣一死,只怕是担不得赵家宗祧。罪臣求陛下能为舍妹觅一入赘之婿,延续宗族血胤,好为赵氏留下一脉香火,以祭祀祖先。”
李朗无奈一笑,忍了又忍,还是禁不住道:“你叛国自立时,全不理会宗族死活,如今又何必装腔作势?你担心我将你那妹妹收入后宫,是不?”
赵让默然不答,须臾又道:“罪臣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你直说无妨。”
“……罪臣身负十恶不赦的重罪,本无资格置喙东楚国政,只是罪臣曾闻,大臣甚贵,偏党众多,壅塞主断而重擅国者……”赵让倏然住口垂目,换来李朗长笑。
笑声尽处,李朗道:“你大可把最末三字说出,有何要紧?”
此句意思原是说,若大臣显贵异常,私党人多势众,封锁君主独揽国政的情况,有可能招致亡国——那句末便是如晨钟暮鼓的三字“可亡也”。
见赵让仍是低头不语,李朗心中五味杂陈。
他自诩也有些识人之明,不至黑白颠倒忠奸不分,但眼前这人,他却难以看穿,赵让究竟是心存何念,为何既在国难当头时决然叛离,却又在明知必死之际仍记挂国事?
烦躁中,李朗站起身,步到赵让身边,盯他半晌,倏尔道:“你说若君处置,可是当真?”
赵让讶然抬眼,看向李朗,唇间泛起一丝苦笑,语气依然恭敬:“陛下莫非要罪臣自缚荆条?”
“好,”李朗也笑,丹凤目中半促狭半认真,“我要你侍寝,就在今夜。”
他吐字清晰,语速极缓,加之绝非能让听者含糊敷衍的神态,总算成功一见这赵让犹如其表字一般安静笃定的表情冰消雪融。
半晌之后,赵让强作笑颜,道:“罪臣罪该万死,凌迟分尸皆可,陛下又何必有意羞辱罪臣?”
“羞辱?”李朗笑道,“这远远谈不上羞辱。待到曹霖归来,奏凯庆功那日,你会知道何谓羞辱。静笃,或是今夜,或是明晚,你择其一。”
李朗向前一步,赵让不由地后退,眼中惊疑不定,四目相接,他委实难从李朗眸中看出任何玩笑的意味,“陛下莫开玩笑了……”是他唯一尚能勉为成句的话语。
“明晚,是不?”李朗穷追不舍,笑问。
赵让微微皱眉,非是李朗所预料的惧意,倒更似对晚生后辈顽劣不堪的一种不耐,虽未有只言片语,却仍成了对李朗的挑衅,李朗干笑一声:“朕怜你毒发初愈,又是奔波之后刚得安定,就容你安歇一夜。明日亥时,自有人来接你前去天乾宫。”
《易经》中乾为纯阳,卦象为天,天乾连用,自然便是皇帝寝宫无误,赵让闻言,顿现惊怒之色,他断然跪倒,俯首道:“罪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罪臣罪大恶极,叛逆之身,不祥之人,如何能得亲近龙体?”
初时在营帐重逢之后,李朗心中便已有对外昭告赵让已成他龙阳之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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