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被子下床来,也顾不上穿衣服,只着着单薄的xiè_yī便去找北漠的行李。好歹行李还安安稳稳地放在那里,他连忙奔过去,将那一堆东西抱进怀里。
漠漠走之前一定要拿行李的,行李还在他这里,漠漠一定没走。
他压下心中惶恐,又哆哆嗦嗦地走到书桌旁来,怀里还死死抱着那堆行李,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小鲤鱼灯,坐到椅子上茫然地发呆。
不知道北漠在哪里,他不敢出去乱找,总怕一不小心错过了,只能傻傻等着。
“冷……”等到太阳从东边升起再到明晃晃地挂在头顶正上方时,殷天正才自言自语了一句,悉悉索索地从椅子上滑下来,缩到书桌脚去了,把自己蜷好之后又委屈巴巴地念着,“漠漠,我冷。”
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觉得越来越冷,身上心里都凉透了。眼睛里好像进了灰,他两手都不得空,只能抬起手臂揉了揉,竟揉下一串泪来。
殷天正仓皇地看着袖子上深色的泪水印迹,慢慢将头埋进膝盖间。
漠漠不会不要他的,不用哭,太难看。
北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习惯敛了脚步声走路,打开门却看见书桌下一个白色的身影蜷缩着发抖,怀里抱了一大团东西,手中还捧着昨晚的花灯。
听见开门声,殷天正立马抬起头望过去,看见是北漠,他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古怪表情,将小灯放在一边,踉跄着抱着行李向他扑来。
“漠漠!漠漠!”
见殷天正红肿着一双眼睛扑向自己,北漠敏捷地避开,目中显出淡淡的不悦。他可还记着昨晚的事呢,面前这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惯犯,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
殷天正扑了个空,他蹲得太久,腿又酸又麻,刚刚猛然用力,这会儿没了倚靠,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狼狈地跌到地上,行李散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他伸出手慌乱地把行李扒拉进怀里,然后也顾不上爬起来,死死抱住北漠的小腿,“漠漠别生气,别生我的气。”
北漠弯下腰来,他以为是要扶他,却没想到他往自己手里抽走了行李。
殷天正吓得神经性地抽搐了一下,用力拽住行李,心里的所有支柱全面崩塌,他连声哀求:“漠漠别走!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漠漠,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走、唔哼,不要丢下我……”最后几个字因为压抑着哭腔而扭曲变了调,显得滑稽又狼狈。
他眼中惶惶落下泪来,很快就爬了满脸,惨白的脸上只有眼睛和鼻子一片通红。感觉到贴在腿上的身体抖如筛糠,北漠一愣,便松了手。
殷天正如获至宝,又把行李塞回怀里压着,两只手缠着他的腿向上挪了挪,由趴在地上的姿势改为跪姿。
“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漠漠不要丢下我,我以后都不这样做了,你饶我这一回、好不好?”他哆嗦着仰脸看他,只觉得方才被吓得三魂六魄都没了,止不住泪水,一边哽咽一边求他“我再不强求了,你不爱我就不爱罢、只要别离开我……别这样对我,我疼、我真的很疼……”
北漠哪能受他的跪礼,想要侧开身,右腿却被牢牢抱住,硬是不让他挣脱,他稍用力,那人便抖得更厉害,眼中乞求之色也愈加浓郁。
“漠漠以后若要娶妻生子,我、我也不会做什么叫你不悦的事,请你、请你不要丢下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再不会犯昨天的错了,求你……漠漠,你便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我求你了,昨天的事打我骂我都好,原谅我一次,我求求你、求求你……”殷天正哑着嗓子结结巴巴地伏低做小,全身绷得紧紧的,把所有尊严一同丢弃了,只盼着这人莫要丢弃他。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涕泗横流的样子肯定狼狈极了,北漠看了心生厌恶也不一定,可他怕得心尖都在颤抖着求饶,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他曾经以为,北漠若觉得他有千万种不好,他一一改了便是;北漠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他也能用血给捂热了。现在才恍然觉悟,他就是血流尽了,也不见得能沾染上他半分。
他等了整整一天,连最后一点骄傲都磨灭了,只剩下无尽的惶恐,自北漠回来后就深深藏起的不安、患得患失,此刻全都暴发出来——总觉得他会离开,会消失在自己眼前,会再也不见。
是他所求太多、是他生了贪念,只要北漠回来就好,只要北漠还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就好了。
其实倒是殷天正自己太过敏感脆弱了,北漠就是再铁石心肠,再一肚子火,看到他这副可怜模样也心生恻然。他揉揉眉角,知道自己违背了多年的准则,他现在还有和殷厉庄的契约,殷天正怎么说也是他的主子,能自己站着,让主子在地上跪了半天,自己这愈发狂妄的做派,说到底不也是倚仗着他的爱吗。
北漠反省了一下自身,弯下腰来,将手从他腋下穿过,将人托了起来。
殷天正感受到他变柔和的情绪,紧绷的身子颓然软了下来,乖乖让北漠托着站起来,颤抖着轻轻抬手抱住他,没敢用什么力气,似乎生怕他察觉后将自己推开。
“小少爷——”北漠想点说什么,却被殷天正猛然抬起头看向他的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止住了话头,看他嘴唇都惶恐到发抖的模样,北漠发现像那天平静的“我不爱你”一般的伤人话语,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也变得有些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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