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正一窒,面色兀地白了几分,他垂下眸,掩去沉沉郁气。
气氛降至冰点,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
北漠看着殷天正没有多少表情的面庞,那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划过一道狠戾的阴影,他无言,只拿起衣物为他披上,动作轻柔,却未带半点关心或温柔的情意。
殷天正抿抿唇,微微仰起头,接过衣物,动作干净利落地穿戴整齐,下了床。
看上去凄惨的性|事其实对殷天正这样的习武之人并没有太大影响,他率先走出房门,昨夜接待的小侍便立马畏畏缩缩地迎了上来,见他穿着上好,气宇不凡,更是吓得脸都煞白地弯腰道歉:“这位爷,昨天是小的疏忽,将隔壁间要的茶水与您的弄混了,您大人大量……”
昨天隔壁那位爷就已经为这事大闹了一场,他们细细查来,才发现竟然将那有春|药的茶水端到这间来了,若是对方是什么有权有势的来头,要计较起来,这样的失误足够让他们丢了小命。
烟花楼里的命向来是不值几个钱的。
殷天正懒懒抬眼,眼底却是凌厉冰冷的颜色,那小侍只看了一眼,便腿软跪了下去。
北漠在后面没有吭声,说到底,中药的人是他,被上的人是殷天正,无论这关系因何而发生,现在有处置权都还是殷天正。
殷天正似乎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情,袖子下的拳头攥得紧了紧,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甩甩袖子便离开了。
北漠跟着他出了花楼,心里却明了,小少爷这是在和他表明态度。
小少爷比他想得还要倔强,回到客栈后他自己清洗了身子,晚上便叩响了北漠的客房门,强硬地表示要与他一起睡。
北漠没有表态,便由他进来了,小少爷身上还有清淡的皂荚香味,不同于他面对北漠时的甜腻,也不同于他面对其他人时的凌厉,闻起来倒让人舒服。
两人上一个夜晚才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现在便又睡在了一张床上,饶是北漠,也觉得别扭。小少爷什么也不说,只闭着眼安静地睡着,仿佛昨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也不拿这件事要求什么。只是北漠依旧察觉到,他从默默渗入自己的生活,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参与。
这个人以不追究过往、宽容大度的姿态,却又明明在利用着他昨夜犯下的亏欠一步一步跨入他的生活,让他慢慢束手就擒。
北漠浅浅皱眉,他素来不愿意欠下别人什么,更未想过染上这样的因果,不过小少爷既然要这样做,便随他去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北漠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也永远不会因为小少爷现在这些奇怪而别有目的的举动而动摇。
他心非磐石,只是无所欲求,亦无所挂念。
第二日,北漠便发现殷天正的态度又与平时无二了,依旧是缠着他黏黏巴巴地撒娇,埋怨这阴雨天气叫人不爽,吃饭时也不停给他夹菜,甚至连点菜都是完完全全按照他的口味来的,不过小少爷也格外爱吃的样子,这让北漠稍有诧异,他记得以前殷天正与他口味完全不和来着,比如他从前对茄子、青菜之类深恶痛绝,可现在竟然能开开心心地往嘴里塞着这些他原先碰都不爱碰的菜品,还没有一丝勉强之意。
想来是七年时间,他也终究还是变了不少。
殷天正出庄确实是有事要做,只是原本应是别人来他庄里求他办事,他当时却想趁着这个机会与北漠单独相处,便亲自上门去了。还让那边受宠若惊之余略有忐忑,张罗着准备迎接。
北漠与他一同去到这天玉楼时,心里是有一丝不妙的预感的。
殷天正与那楼主交谈了几句之后,北漠便听出来这楼主的意思了——其实就是请殷天正去杀一个人。
正是因为这意思清晰明了的,才叫北漠觉得奇怪。
他现在是知道了殷天正武功深浅的,若要请他杀人,便是因为要杀之人武功高强或是有其他倚仗,旁人奈何不了,才请殷厉庄庄主出山。
只是,究竟是多大的仇怨,或者多大的利益,才会不惜万两黄金,纵使再大代价,也要除去那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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