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一个少年而已。
那少年七八岁模样,因逃命似的一路狂奔,早已落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泛起一阵病态的酡红。他穿着件不合身的水蓝色锦袍,披散了头发,本是极狼狈,极落魄,极不堪一提的。但他生得眉眼如画,粉雕玉琢,便是在狼狈落魄里也自有一段矜持fēng_liú。
旁人见状,只当是哪家少爷顽劣又被追着打了,纷纷一哄而散。
独孤游却直勾勾盯着那灿烂剑光,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
“救我!”
那小少爷是个极有眼色的,看眼前那中年人神色迟疑,又见他腰悬一把象牙折扇,猛然冲上去抱紧了那满是泥点的破旧裤腿。
独孤游低下头去,满脑子都在想,若今日只是误会一场,这件织锦袍子他究竟赔不赔得起。
为首的大汉却不管这些,见他躲在个邋遢酒鬼身后,长剑一扬,道:
“这小子偷了骆家银钱,我等要抓他问话,你且闪开!”
“好——说——”独孤游拖长了调子,悠悠然抱着胳膊,忽然话锋一转,
“但你们追着个小娃娃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那大汉不忿。
独孤游却听似未听,又径自说:“看这孩子穿着打扮不像个缺钱的样子,究竟偷了你家多少东西?”
“他偷,偷……”
“偷了什么?”
那大汉闻言,好像是被缝了嘴,炮仗似的话竟再也说不出一句。
独孤游见状沉吟,知道这其中是非曲直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明白的,而他又是来关内游玩,犯不着牵扯进这些弯弯绕绕里,但,
但孩子抱着他的裤腿不撒手。
“哎……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这孩子年纪还小,又长得俊俏,依我看来……”
“你是存心找茬不成!”
那大汉见他神神叨叨,三纸无驴,登时怒不可遏,手挽一个剑花便杀向他去。
独孤游见那长剑飞来,不闪不避,只将手搭在那小少爷肩上,护在身旁。
那大汉以他是不会武功,要落荒而逃,禁不住狞笑起来,将剑尖又往前送了几分,
却猛地眼前一花!
一只瘦小,苍白,纤弱的右手忽然自空中探出,以极诡异,极刁钻的角度绕过长剑,摸向他手腕脉门。
那大汉一惊,慌忙撤剑回肘,要避开这如鬼如魅的一拿。
但几乎是他收招的同时,一只左手自他胳膊下穿出,格开长剑,而那右手翻起作爪,直抓他咽喉要害。
这一切皆在眼花缭乱之间,来者出手快如闪电。
“够了。”
独孤游出声打断。
话音刚落,那双手便如来时一般撤了回去,再不见踪影。
那大汉吓得魂不附体,冷汗涔涔,他脚步虚浮着后退三尺,所幸有众人搀扶,才不至于一跤跌在了地上。他摸着自己的脖颈,那一招锁喉杀气逼人,令他至今都觉得皮肤发凉。而当他定睛看时,却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不是别人,正是那穿焦茶色棉袍的少年。
少年一双眸子又冷又淡,无言看着他惊慌无措。
半晌,他才开口:
“我听师父的话,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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