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绿信封
第二天,余鱻抱着个箱子来贺兰山家:“我把重要家当都带过来了,有些事想告诉你。”
“你说过的,我要对你坦诚一点。”
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自首的。贺兰山哭笑不得:“行,你先坐,我去给你拿喝的。”余鱻点头,着手把箱子里的东西整理出来。
从厨房回来,贺兰山被桌上摊的存折、房产证等重要文件闪瞎了眼。
余鱻:“这是我名下的几套房产,如果你看中了哪套,那我……”
“打住,”贺兰手抖了抖,“咱们对‘坦诚’的定义好像不太一样,你拿这些过来不合适吧。”这才是确认交往关系的第二天,走向有点奇怪。
“要是在古代,你烽火戏诸侯的事情肯定没少干,色令智昏,”他坐下,“放回去吧,你还不如跟我说说你喜欢吃什么。”
“那我给你看别的。”余鱻乖乖把那沓文件放回箱子里,再拿出来的东西就正常多了——一个挺大的罐子、一台超极本。
余鱻先打开电脑,给他看自己珍藏的搞笑视频(存的是链接),有上百段:“我心情不好时会看这些,一会我把文档共享给你。”
“真的有用吗?”
“其实没多大用。”
“哈哈哈,那这样呢?”贺兰山亲了下他。
余鱻:“这样才有用。”
一起看了几段视频,余鱻将电脑收好,指着桌上的铁罐子说:“这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那个。”罐子很漂亮,盖上有个小洞,看上去有些年纪了。
贺兰山想起来了。在公交车上,余鱻说若家中起火,他会拿一个罐子。里面的纸条记载了他生命中愉快的事情,闪光的点滴,然而他并没打开看过。
这么多年,为什么他迟迟不打开?
“从第一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以后要和爱人一起打开它。”余鱻将罐子递给他。
贺兰山小心翼翼,甚至是郑重地想将盖子旋开,可时间过去太久,它非常难拧,使劲拧开后一些小纸条弹到了桌面上。余鱻把它们倒在茶几上。小纸条们被卷成细细一条,用胶带简单固定。
有些太古老的,胶带早已失去黏性,纸卷爆开。
二人将它们一个个拆开,根据纸条上的日期排序,一张茶几根本摆不下那么多,他们将剩余的摆在地摊上,花了好一会功夫。头一张纸条看上去是随手撕的,上面写着:“今天的云挺有意思,像三年级小朋友午休在黑板上乱画的道道。”字体潦草。
贺兰山笑了:“你是不是一开始不乐意做这事,因为医生的要求才不得不做?”
余鱻摸摸鼻子:“嗯……她说一周至少记一个。”
头几张都是关于天气的,比如:“车窗上的雨痕像小针一样。”一周一张。
过了一段时间,间隔缩短了,变成一周二到三张,关于别人的事居多:“今天在路上,听到有人的手机铃声是咬油炸馒头的声音。”“许巍出新专辑了,《蓝莲花》。”
再往后,纸条的内容慢慢丰富起来,余鱻记录得勤快,连裁纸都走心了。
“答辩过了!”
“发现一件神奇的事,先吃洋葱再喝可乐的话嘴里会有榴莲味。”
“这是我第一次策划婚礼,客户说很谢谢我。我还能做得更好。”
“买了新滑板,开练。”
“治疗结束了。”
“把捡到的身份证给人家寄了回去……没想到别人给我打了好多话费。”
“开始收集贺卡和邀请函,以后我要买一个大书柜,专门用来放它们。”
“这部片就我一人看,算是包场了。电影非常棒。”
一路读下去,贺兰山看着他一步步打拼到现在的地位,取得事业上的成功,却鲜少看到他提家人和朋友,更别说恋爱相关的了。余鱻好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隔绝。
后几年又有了些转变,他会写:“回家过年,我不吃韭菜,妈多包了一锅白菜猪肉的。”“今天认识了朋友的朋友冯生,聊得不错。”
余鱻有时一天能写几张,有时两个月都没有一张——大概是因为过得不顺。可他终究一直记录到现在。
生活如一条溪流,寻常无奇,但它在路上会遇到各色风景。日子平淡,但它被琐碎而微小的幸福填充着。贺兰山读着这些纸条,偶尔看到特别好玩的就倒在余鱻身上大笑——然后他读到了自己的出场。
“遇到支神奇的香水,叫贺南山。”居然连名字都搞错了。
贺兰山佯怒:“我普通话有那么不标准吗?”
从那之后,“贺兰山”这三个字不断出现。余鱻讲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一起去撸串,一起打上新出的游戏之类的。
然后突然有一天,余鱻写道:“今天我和贺兰山一起去了游乐园,他说我的味道很好闻。我想我也许喜欢上他了,我感到非常幸福。”
之后他依然记录着二人间的小事,偶尔来几句肉麻的,类似于:“贺兰山真可爱,我想抱他,也想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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