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北忙倒茶给他:“思虑伤神,多喝茶清清心。还有十日,陆兄切勿过劳。”
后来,陆晨霜又试了诸如“明珠”、“宝玉”、“碧海”、“雪明”、“松竹”等等,想得他是心力交瘁,茶饭不思,却依然不得一个可心的。他甚至想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妥帖了。
他起的分明都是些一听就是好寓意的名字,但怎么拿来当邵北的道号又都觉得不够好了呢?
眼看定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陆晨霜愈发焦虑。
掌门决定道号,小心谨慎、慎之又慎,这可以理解,但他总得给其他师兄弟也留出互通和考量的时间才行,不好仗着自己的特权压到最后一日。是以陆晨霜除了专注考虑的时间之外,这几日就连走路、吃饭、做梦都在斟酌此事,一会儿没人跟他搭话他就能神游天外。
二人在南涧散步。
沿岸的石块多是从两边山壁上落下来的,一溜看过去大块儿的少说也有上百颗之多。邵北格外喜欢其中一块光滑的大青石,据说他小时候曾躺在这块青石上睡过觉。陆晨霜并未特意去记,可只要一见到它就能认得出。
现在人长大了,二人并坐在上面倒也宽绰。
陆晨霜坐了没一会儿,眼前忽地一亮——对岸空地上有一株草,早些天他也见到过,一直以为那是棵野草而已,今日一看居然抽苞了,这才认出是一棵春兰。
这株是名副其实的空谷幽兰啊,就长在邵北从小玩到大的青石对岸,可不就是冥冥之中天意注定的吗?
陆晨霜福至心灵,指着那处道:“就叫‘芝兰’如何?清雅高洁。你看,你小时候不就常常在此处等你师父吗?对岸那个……”
没等陆晨霜说完,邵北已笑得超脱形骸之外,甚是对不住他那身威风凛凛的掌门道服。陆晨霜抬手捂了几次都镇压不住邵掌门的笑声,一松手便又开始了。
他干脆把人抱到身上,板起脸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邵北顺势靠到他怀里,一手抄过他肩膀,仰头如痴如醉道:“‘清雅高洁’——得陆兄这样夸赞幸甚至哉,难道我不该笑一笑以表谢意么?”
陆晨霜才不信,“你……”他刚要说话,侧耳一听,“有人往这边来了。”
邵北用手背迅速地试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摸着烫手,不便见他那些门生。他一拉陆晨霜的手:“走。”
从前宋衍河在山中御剑不受结界压制,如今邵北继任了掌门也可来去自如。而陆晨霜知他已习惯了在山里步行,这便揽着他的腰纵身一飞,上了山崖。
山壁上的可落脚处是山洞石室的门外,邵北拉他朝石室里去,道:“他们路过而已,一会儿就走了,这里没人会来。”
陆晨霜向来自律,邵北房中的书,但凡卷面上写了与无量相关的字眼,他一概不会翻看。这南涧也是,他虽来过无数次,但从没进过石室——毕竟这里是无量门生的闭关之地,想想一个人闭关之时若是有所感悟,人家能写在哪里?那只能是找个石头写在洞内的石壁上啊。
为了避嫌,陆晨霜不进石室、不碰秘籍,免得邵北为难。不过今日事急从权,他也就跟着邵北进了。
“多谢你。”进了石室,邵北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像平时睡前那样,脸靠在他肩头,鼻梁抵在他脖间说话,“这些日子你帮我寻的每一个道号都合我心意。我把它们和你说的那些话记成了一册,光是这些,我就能翻看一辈子。”
邵北烫人的呼吸直往陆晨霜领口里钻,仿佛怀里这人靠的不是他肩头,而是直接枕到了他心上,还不安分地轻轻辗转。
邵北轻声道:“若不是日子已定,我不好更改,我真愿一直这样下去,哪怕没有道号,百年之后无人知我也无所谓。”
陆晨霜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的了,他的触感似乎越发灵敏。当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发现方才邵北说话间上唇碰了他脖颈几次他都能数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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