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拽过一旁的档案,男人睁眼,又一次打开那本档案,一遍又一遍的看那几行字。将那些他从没想过的,会存在于那个废柴身上的过去,一遍遍地看进心里,最后,倒背如流。
白夜叉。威震敌我。银白色短发,天然卷,红眸,白衣。本名,不详。
白夜叉。银发,天然卷,红眸。本名……
白夜叉。本名,坂田银时。
那个银发天然卷,糖分控,每天都只会穿着白底蓝云纹的和服,明明开着万事屋却整天无所事事,还在颁布了废刀令的现在带着木刀去打小钢珠。
男人将出现在脑海里的人影驱逐出去,重新点了烟叼在嘴里,起身收拾好桌上的档案,走到门口关了灯。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档案室,嗤笑一声,吐出一口烟,锁了门。
现如今,那只是个银发天然卷的混蛋罢了。
那缕被倾吐出来的白烟弥散在空气里,被档案室关上的门隔断了。一半在门外的走廊上,即时便随风而去。另一半在屋里缓慢的沉淀,逐渐与缓慢流转的空气一齐消弭。
真选组的屯所只有在夜晚才会彻底的安静下来,没有刀剑相接的金戈铮鸣,没有训练时声声不断的呼喝,更没有不时传出来的奇怪的声音。所有的队员都已睡去,巡夜的人也悄无声息。白天的训练和任务使得他们十分珍惜这能够安然睡去的时间。
只有男人不习惯早睡。在他的梦里,能看到太多的事,让他无法安眠。即使是早早睡去,也会在途中醒来,然后便只能睁着眼看天花板,或者更干脆些,坐在廊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直到有困意袭来,方才又慢慢睡去。
与其如此,他更宁愿去夜晚江户的街道上走走,顺手解决一下那些在黑夜里图谋不轨的宵小,欣赏一下每天都不同的月,散散心。
所有的人都说真选组是杀人集团,而对此他无从反驳,每每浴血奋战,即使生死相隔只一线,不也都这样过来了。
从第一刀的战栗,到现在的麻木,好像也无需多久。也不能说是习惯了杀人,有谁能习惯这种事呢?麻木掉的不是心,是身体,是握剑的手。
心里不安着,畏惧着,手上却没有丝毫偏差,每一刀都收割着生命,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毙于刀下。
手上沾满多少鲜血,刀下留了多少怨鬼,身外余下多少污名,梦里藏了多少白骨。
是什么时候,他斩断长发,只为了能节省那微不足道的几分钟;什么时候烟不离手,刀不离身,已是改不掉的习惯;什么时候开始晚睡早起;什么时候从噩梦中醒来,即使满身冷汗也能再次安然睡去。
男人锁了屯所的门,独自去巡夜。 顺着江户的街道漫步。这座城里所有的街道都早在他脑海里形成一副巨大的地图,闭上眼也永远不会迷路。
街上绵延的风拂起他耳边和额前的碎发,他每一步落脚时,都没有多余的声音。嘴边燃烧着的香烟静默的变短,并冒出轻薄的白烟。
不知今夜,何时,会有睡意。
很,刺眼。
刚刚转过街角,迎面而来的便是朝阳。适应了夜色的男人顿觉眼睛一阵不适,眯起眼,皱眉,他情不自禁地抬手去挡住橙红色的朝阳。
那光芒穿过手指间的缝隙,落进半敛的烟蓝色眸子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样的颜色。
要适应朝阳的光芒需要一段时间,而当男人放下手,看到两栋高楼之间正好露出来的初升的太阳时,他轻呼出一口白气,垂下头,闷笑了两声。
江户的白天总是来的如此快呢,此时,还太早了,街上空无一人,所有的店铺都紧闭着店门。所以两旁碧树摇曳,四下皆静。
男人本是该独享此景的。
怎料逆光之处,人影忽现。颇具节奏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上震荡回响,空气中多了一息烟草燃烧后的味道,却少了一点焦油的味道,顺着看去只能看见宽大得翩翩起舞的浴衣,挡住了一些光线。
而这一切,又似乎,都带着血的气息。
从拉得老长的影子上看,这个人,是带着刀的。了解到这一点,男人错开脚步,将手搭在了刀柄上,蓄势以待。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黄金蝴蝶,方才,从那件浴衣上,看到了黄金蝴蝶。
“呵。真选组副长,土方十四。”这戏虐的声音实在太有代表性,男人不禁握了握手下的刀柄。
行事诡异,来意不明,必有所图,不得不防。
“高杉晋助。”确定了来人的身份,男人手心有些冒汗。这种时间,这个疯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明明自从那以后,就没有再在陆地上出现过的。
高杉耸肩笑两声,脸色一沉,忽然抽刀,疾驰。
一刀,当头斩下。
风起,剑音铮鸣。
墨绿色的眸子和烟蓝色的眸子相对,两柄长刀刚刚好地架成十字,可高杉手中的长刀却没能反射着天边的朝阳。那柄刀,没有反光。
浅棕色的刀身,从高杉指尖露出的刀柄处依稀可以看出那三个墨色的字符。
洞爷湖。
啊,写着“洞爷湖”三个字的浅棕色长刀。木刀。
男的握刀的手一颤,险些架不住高杉手里的长刀。那木刀的刀锋离男人的脖子又近了几分,而此时他就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从方才就紧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好歹,他还保存着一线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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