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忘记了,他愿意受苦,林枷也许并不愿意。
毕竟打从一开始,就是他带着林枷出来的。
林枷不是他,他不是林枷。
姜赦闭上眼,掩盖一切失落,近乎呢喃地说了一句。
“那好,回去吧。”
☆、025
这一夜谁也无法入眠。
林枷并不觉得高兴,他们决定明天就离开,是姜赦提议的,甚至在他说可以再迟一些的时候,姜赦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平静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交谈过。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没有必要再推迟了。”
这句话没有错,林枷仍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什么要离开自己了。
夜晚寂静,黑沉沉的房间里,姜赦枕着手臂侧身睡在床的外侧,林枷看着他沉默而略显冰冷的背影,两人中间隔着缝隙,林枷知道他不高兴,忍不住想,是自己错了吗,片刻他摇摇头,没有错。
“阿赦……”他双手攀在姜赦的背上,忍不住贴近他,攫取他的温度,忐忑地问:“你生我气了吗?”
姜赦没有回过头,甚至一动也不动,但林枷知道他还没有睡着。
“幸好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报警,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他从后面拥抱着姜赦,装作不经意地亲吻他的发丝,“回去我会好好和他们说的,毕竟我们年纪不大,管事阿姨也许以为我们只是喜欢玩,无论是什么样的责骂,到时候我都会替你顶下来,阿赦,我会保护你的,谁也不能伤害你。”
“别说了。”姜赦打断他。
林枷一怔,神情温柔地应了一声。
而后他在黑暗中,沉沉地在心里念了一句:我没有错。
姜赦是一名勇士,林枷是这样看着他踏遍了荆棘,而如今这条路越来越困难,姜赦阳光灿烂地对他说,他还可以继续下去。
但在林枷的眼中,他的姜赦已经满身伤痕。又或者,像是一个得了胃癌的病人,医生让他不许再吃肉丸子,他笑着说没事,而作为旁人的林枷,却清清楚楚记得医生的叮嘱: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看着苦苦挣扎的姜赦,林枷感觉自己的心口被细针一根一根地扎林枷,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这个人不知道自己痛,他的痛楚便越发浓重。
尽管如此,他仍不能以身相代,不如阻止这一切。
他看着姜赦胃疼,无能为力,坠子被小偷拿走了,仍无能为力,而拿不到钱,仅剩的希望被斩断,想到这里,林枷便感到不寒而栗,至少孤儿院还有一口饭吃,再怎么样,过去,他们不也习惯了吗?
这一个多月的生活是他们的美好回忆,他不再计较拿不到工钱的事情了,毕竟回到了孤儿院便不怎么用得上这个东西,未来,他将成为阿赦的骑士。
思及此,他安心地闭上眼,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然而半夜刮起了狂风,寒潮的突然来临,本以为该是春天的季节,温度一瞬间又疯狂降了下去。
林枷收拾好东西,姜赦在隔壁屋跟耿直婶告别,他正想也去看一眼,姜赦回来了,幽暗的瞳孔没有热度,他把几张钱币塞到林枷手里,“问耿直婶借的,你拿着吧。”
林枷一愣,数了数大概有一千多块钱,“要这个干什么?”
姜赦看了他一眼,帮林枷提起东西往门外走,“我不认为跟管事阿姨好好说能解决什么问题,不如拿钱堵住她的嘴,走吧,这些钱以后会还的。”
他头也不回,林枷连忙跟出去,急匆匆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姜赦只提了他的东西,也来不及和耿直婶道别。
狂风呼啸,林枷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幸好姜赦的脚步停了下来,林枷下意识牵住他的手,抬眼便看见姜赦紧抿着唇,眉头皱起,然而最后姜赦还是反握住他的手,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林枷顿了顿,以为他是说两人最后一次在这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房子是他们的家,难免有点不舍。
下一瞬他听见姜赦问他:“你确定吗?”
确定回去吗?
心跳顿时漏掉一拍,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确定。”
“那好,走吧。”
回去的大巴仍然是同一辆,乘务员也仍然记得这两个小孩,突如其来的降温,他们离开是穿的是什么样的大衣,回来时仍然穿的是一样的衣服。
年轻的乘务员看着两个小孩长高了许多,想和他们说点话,走近了才发现,时间真的改变了许多事情。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依偎在一起温暖得像是初生的幼鸟,这一次则如同寒冰笼罩,视线再也没有对上,一个人坐在左边眼眸黯淡地看着窗外,一个人坐在右边垂首敛目陷入沉思,尽管牵着手,中间的空隙也许还能挤进第三个人。
那座孤儿院虽被烧毁了,稍一打听仍能知道它被重新安置在了哪里。
两人沉默地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那里的门口。
守卫员换了新人,他们不认得这两个大男孩,林枷一说他原来是这里的人,守卫员的表情就变了,既惊讶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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