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嗯。”欲星移放下书,在他身边坐下,“学长父亲果然留我吃了饭。”
“那钜子应该也过去了。让你敬茶了?”
“都如你所料……敬了。”
“嗯,至少你进天志殿的事情敲定了。”
默苍离点了头,手边还放着考评卷轴。他的考评差不多够了,现在正在写申请,要求参与师者的考核。
次日放了榜,第二个三连甲等的神人也出现了。欲星移是这次天志殿的内定,一同定下的还有玄之玄。十杰的十名人选已暂定四人,在接下来的几年内,将会有更多人投入这场混战之中。
幕二十八
师者的考核极其繁琐,不仅是功课、经典,还有策论文章以及门内事务。默苍离申请交上去之后,九策楼和天志殿都觉得不妥,没有批准,他年纪毕竟太年轻,之前也无学生在二十来岁就申请师者的前例。
默学长说得云淡风轻的,“那就开会公考吧。”
开会公考就是专门应对这种情况的考核,钜子、九算和长老俱在,所有人考问他一人。天志殿对学生做下的决定,学生如果觉得不服,就可以提出公考,通过后才能驳回决定。
数百年间,几乎没有学生能通过这场考核。而且一旦没有通过就是颜面尽失,成为轻狂的笑柄。这种局势下申请公考,其实是一条险路——通过,那么支持的势力会更多;没有通过,身价则一落千丈。
三天后进行公考。这三天,也有人过来劝过默苍离不要这样专断独行,申请师者考核不在乎早那么几年。这些势力选择了他,自然希望他能一步步稳稳地走上去。
“你们助我,那是你们的事情。”他说,“如果因为不能理解我的行事理由而离开,那也无所谓。”
——很多人明白,这就叫造势。他本身并不是胜算如何大的人选,通过这样的造势,可以迅速聚集人心和势力。
这几日大雨,雨过后,就该入冬了。
今年会是个寒冬吧。欲星移想。人界的冬那么凛冽,像是能将一切都杀尽似的;只是过几个月,又仿佛再也见不到冬的影子。
书房里,两人共坐在榻上,炭盆就放在榻前,烤的人暖烘烘的。
他们不像以前,有那么多闲暇时候可以亲近了。欲星移想起假期时,自己在换鳞,心里忐忑极了;那人就让他倚靠着,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这一年自情而起,自情而终。
公考前,欲星移送他到了九策楼门口。天下着大雨,将纸伞打得作响。
这场考问,无论是谁都可以旁听。在九策楼前的空地上已经架起了避雨木亭,让考官们入座。四周聚集了许多人,
很快,钜子与其他师者陆续来到。在空地的中央,大雨之中,地上摆着一张木椅。
默苍离走出了他的伞下,走入雨中,在木椅上坐下。
大雨倾盆,连说话声都听不清晰。那人浑身被雨淋得湿透,眸中光华霜雪。
在钜子的亭子旁,还停着一辆雕花凤尾纹的车辇。猩红帘后,一个孩子的身影坐在其后。钜子尚未说话,众人就听雨声中有一稚嫩的童声问,“他便是默苍离么。”
那语气声调与北宫的上官夫人相似,俱是羽国皇族才会用的习惯。
这孩子的侍从轻声说明了原委。也不知为何,车内传来了他轻轻的笑声。
寒假后,羽国就将自己的储君太子也送来了墨家。这孩子只有五六岁的年纪,就也随着家族加入到这场争夺当中。
师者先行发问,是例行的“兼”、“爱”、“策”、“谋”四论。随后就是当场考核古策论,九算中,有人抽出一卷清定经中的论策,要他作答。这段论策论的是战策,战场杀伐,以兼爱之心而论,何者可杀,何者不可杀。
默苍离说,依我看来,无人可杀,无人不可杀。
满庭喧哗。
钜子道,“以兼爱之心论战,无辜者也可杀?”
他说,正因以兼爱之心杀伐决断,才知生死之重。不可无端而杀,不可为私利而杀,是谓不可杀。一局而终,为局而杀,世人可杀。
“世上有千万人,你选择为这千万人,牺牲其中的几个人——那被你牺牲掉的那几个人,他们的性命就比其他人来的轻贱么?”
“一视同仁。”
“你选择保全多数。而人之生死无价,既然无价,如何可为多数牺牲少数?”
“师父认为生死无价,是否世人生而平等?”他自问自答,道,“学生以为,世人平等,正因平等,故而等价。为世人之战,牺牲少数几个人,在我看来并无不妥。”
这场论策的重点从生死偏移到等价,等于回到最初。九算嗤笑,道,“那就如你说的,世人平等,牺牲的人性命并不比其他人轻贱,你又凭什么决定去牺牲他们?”
默苍离骤然问,“倘若此时,我与羽国太子同时身染恶疾,而只有一粒救命之药,师父会救谁?”
钜子那边沉寂了片刻,反问,“你认为我应该救谁?”
“救我。”
他的回答简单而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同时,太子的车辇旁有侍从厉声喝道,“放肆!”
“为何救你?”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的人忽然在此刻发文,默苍离看向自己的父亲,神色平静。“他是羽国贵胄,你不过是平民百姓。为何弃他不顾?他若有不测,皇室就将进入王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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