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如果可以翻白眼,默苍离早就翻得视网膜脱离了,“让我和她见一面,用你的嘴谈判。十万以下的安抚费……”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钱能解决的都是小问题啊。”他长长叹了口气,瘫在宽大的沙发上。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他想……
结果脑子里的房客根本不给他追忆往昔的机会:不就是手术出意外小孩子死在手术台上家属纠缠不休吗。她开价多少?
“都和你说了没那么简单啊!你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吗?”杏花君抱住头在沙发上左右滚了两圈,已经搞不清自己的痛苦究竟来自于默苍离还是医闹家属,或是两者兼有。“小孩子家里也是富裕人家,做酒店餐饮服务业的,根本不要钱。”
大概两年前,杏花君的团队接了一台手术,是一个骨癌晚期兼综衰的幼童。当时已经说好,人救过来的几率极小,而且治疗期间肯定是非常痛苦的。孩子的父亲同意了,并且做主签字,母亲却意见很大,不希望再给孩子增加什么痛苦。
这孩子的情况,基本是没有任何一家医院愿意收治手术的,这和手术的价格无关,而是因为手术已经没有意义了。
结果也没有发生奇迹。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孩子的父母因此离婚,杏花君的噩梦也就此开始。
手术前全部签字,说明风险和副作用;但是孩子的母亲以“她并没有签字”为由纠缠不休,要求杏花君召开辞职会,并且当众道歉,从此退出医学行业。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答应的事情。他也试图与这位母亲谈论过安抚费,除了被甩了一耳光之外,没有其他的结果。
因为杏花君拒绝了她的要求,母亲就变本加厉,先是要求几个媒体发通稿,但是没有引起什么反响,毕竟孩子的病情太重,救过来是奇迹,救不过来是正常。再然后,杏花君出门后,就会看到自己家门口被人贴满了各种不得好死的诅咒纸条。
“那么,她的目的就是要你不当医生?”
“对。而且要当众道歉。想得美!”
“你不想道歉,也不想转行。那么为什么不报警?她做的事情,光是划车和骚扰就可以被拘留了吧?”
“这种事情……她也没真的伤到我啊?再忍忍,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伤你也就是迟早的事。”默教授的想法很阴暗,“母亲的恨意是很难消弭的。”
杏花按了电动沙发的侧键,让靠背缓缓放平,然后躺在上面揉着太阳穴。之所以不报警,一是没有证据,二是他的确觉得那母亲很可怜。
“愚蠢的移情。”默苍离冷笑,“你就是看到马路上有只猫给车压死都能难过的那种移情份子。”
“你看到猫被压死你不难过吗!冷血!”他抓过一本男性杂志打开,试图用比基尼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种移情造成的痛苦毫无意义,你也就是在内疚,想自我折磨来减轻这种内疚。我对这个气息太熟悉了,有个学生——那天病房里的俏如来,无可救药,每次他这样的时候,我就想把他从楼上扔到楼下的量子……”
“停。我求你了,停。”他差点把一页f罩杯给生生撕下来,“我根本没内疚。反正尽力了,手术台上死人有什么好内疚的。”
默苍离刚才有点情感起伏,大概和那个叫俏如来的学生有关系。情感淡漠的人会对情感丰富的人有非常大的反应,就好像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莲蓬一样。
——光是看到移情者那种自作多情还情感丰富的样子都会让他觉得窒息,更不用说现在竟然住进了这种人的脑子里。
但是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尽管变成这幅样子之后,自己浪费的时间已经比过去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了。
情感丰富的男人简直是毒药,不能靠近。默教授脑中开始有些警惕。
“我可以帮你搞定那个家属,不用报警,不用有什么冲突。”他说,“你既然没有内疚,那么一定也想摆脱这种纠缠。”
“……当然啊!”
“那你就要答应帮我。”
“有限度的啊。那种什么和军方机密搞在一起还有可能被暗杀的……”
“拿一个新的号码——帮我联系俏如来。我会给你手机号。”默苍离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继续说了下去,“不要用你常用的手机号码,这是为你好。”
8
从医院回家后,俏如来又和那人大吵了一架。他不是那么容易对弟弟发火的哥哥,但是这两天的心情实在是一团糟。
和以往一样,对方根本没理会他的话,变本加厉把音响开到最大。
他直接冲到客厅,将音响的电源拔了下来。
小空原来躺靠在沙发上,腿搁着茶几。音响的声音扭曲了一下归于平静,他把腿放了下来,坐起了身。
“听听音乐都不行?”
“拿耳机也一样听。”俏如来看着客厅里一片狼藉,只能去厨房拿一个垃圾袋,将地上的酒瓶和食品包装袋收拾干净。小空就看着他做事,坐在那不动。
“我难得回来一次啊,大哥。”他把沙发上的玉米片袋子揉成团,准确投进了俏如来手上的垃圾袋。他总是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自己家人这么无聊的生物。
客厅里原来有两排书架,是装饰性的书架,史艳文把孩子们从小到大所有的课本都放在了上面。父亲的工作很忙,极少有机会能回来,故而十分珍惜孩子们成长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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