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文白他一眼:“别糊弄我,真有战火曹c,ao、温韬之流先要干的就是发冢以丰军资,书藏在陵寝里就能躲过?”
他虽已是中年,一双桃花眼仍旧是多情分明,更添岁月温润蕴藉,剪着短短的头发,穿着裁缝按照胤礽的意思剪裁的与此时中西服饰都不同地简洁明快样式衣服,在耶历十八世纪初伦敦初夏的新绿与阳光下别有一种魅力。
胤礽忍不住拉过他的手指亲了亲,笑道:“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沈廷文那话无疑于在说他的墓日后也会被人发掘。
沈廷文也觉得有些忌讳,不自在地道:“难道不是?否则你把书藏在陵里,就算千年万年地保存下去又有什么用!”
胤礽笑道:“自然自然,‘古 来无不发之墓’,我藏这些东西本就是要给后人看的。”而后这些年少有地叹息了一声,“不过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国祚衰微之时,也许又有个莽夫掘开此墓放一把火,那就一切全休。”
沈廷文嘲笑道:“那一定是因为费大工夫挖开陵墓一看,你竟小器地连一件金银宝器也没舍得随葬,给气着了。”
胤礽笑:“有道理,看来我还是应该写信给四弟,让他往里随一些东西。”
沈廷文还没忘了之前的话题:“你还没说为什么会认为后人里有秦始皇一样的人物。”
胤礽眼底多了抹嘲讽:“我也不希望有,可惜只怕是免不了的。”
穿越前的记忆在此生漫长的岁月中已经渐渐模糊,唯一耿耿的只剩下几十年以后中华文化那一场大劫,比焚书坑儒更加让人痛恨的大劫——胤禛四子,现今已经十多岁的弘历、以后的乾隆帝最得意的手笔之一,修纂四库全书。
史上秦始皇焚书只不过焚烧列国史记与不属于博士馆的私藏《诗》、《书》等,而弘历修纂四库全书时一边大兴文字狱,一边将所有书中不符合他心意、不利于统治的内容全部都删改扭曲或者全书毁弃。始皇焚书时尚不动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而弘历修书却是一网打尽。后世评价为文化阉割,真是丝毫也不夸张。
时已悬隔四十多年,隔时隔世,他仍记得那时只有十几岁的自己偶尔查到《天工开物》资料时的愤慨,连这样纯属自然科学著作的书都能因为“华夷之辨”而被禁绝,其余被删被毁的前人心血、文明j-i,ng华不知更有多少!
始皇焚书尚留原本,弘历是彻底阉割扭曲。
所有子侄中他最不喜弘历,然而却还是不能不传位给胤禛。诸兄弟里只有他最有君主的资质与才华,也是年龄手段x_i,ng格最合适的人。胤礽更看中的他强烈的责任感,他眼睛里看得见百姓。
没有更合适的人,他不能因为儿子舍弃父亲。传给别人他立刻将不知道会怎么样,传给胤禛至少可以确定老百姓还能过二十年好日子。
他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所谓地历史自身的纠错能力,康熙提前二十多年退位,换成他在位二十年,皇位传给胤禛的时间倒比原来历史上早了好几年。
康熙与他皇位顺利交接,没有了康熙朝晚期惨烈的“九龙夺嫡”,但他一直无子,为了下一任帝位,兄弟子侄们暗中的争斗激烈丝毫不逊于传说中的“九龙夺嫡”。
在四十岁正值人生巅峰的时候退位,固然是认为以自己的能力可以做的都做了,只能将帝国带到这个程度,也未尝没有不愿见更血淋淋的场面出现,不愿见因天家内斗消耗国力,以及心冷的缘故。而今的清朝与历史上那个“大清”相比似已面目全非,然而他清楚地知道,只要有个见识短浅,像原历史上乾隆那样喜欢自作聪明的不肖子孙出现,那么一切照旧会回归原位。
他留下了强大的海军;他开拓海疆,将国家赋税的三分之一以上倾斜于海洋,将贵族们的利益直接与海外贸易所得挂钩;他免除农民的税收,在理番院门口竖立“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之海洋,危险亦来自海上。”的石碑,规定宗室子弟十五岁之后必须出洋历练三年;将满人不许擅离驻地规定放宽,允许他们出洋,希望能开拓后人的眼界,让他们看到全世界。
他以身作则,留下成例,希望帝王在位的时间不长于二十年,克制君权的膨胀。但他也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建于浮沙之上的,满人是奴隶制社会,整个中国的都处于半奴隶制,臣子们都是奴才,怎么可能站直了身体与军权相抗。然而又没有一个君王不希望君权集中,不希望国家只有一个声音,有利于统治思想,在这个没有制衡的朝代,四库全书的出现简直是必然的,不是弘历,也会是另外一个人。
但是他改变不了什么,他改变不了整个满清政府的体制,即便他是皇帝。八旗制是这个民族立足于这个国家的根本,他试图触动,只能让自己粉身碎骨,除了引发动荡让百姓受苦之外不会有任何结果。他所能做的只有保存下这些书,保存下一份火种、一份可能罢了,引导人们放远眼光看向中国之外的广阔世界,不要眼界狭窄到只惦记着阉割自己。
沈廷文看他有些意兴寥落,不再追问下去,改变话题道:“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你既是来看望六王爷的,何不就住在他同那个鸳鸯眼儿公爵的封地里,这儿也就那个城堡收拾的能住人了,做什么要在这个乱糟糟地城里待这么长时间。”
胤礽也不想就刚才那个话题再谈下去,笑笑顺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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