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抽出了手中的剑。
此剑名为湛卢,是皇帝多年前送给他的生辰贺礼。
几名护卫见他这个架势,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退开了。
就算他们担心皇帝过后会找他们麻烦,也得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若他们继续阻拦,永宁侯恐怕现在就要和他们算账了。
“永宁侯!幸会了!”垂花门内,有人含笑向卫衍打招呼。
卫衍站在院门口,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在院子中间的炼丹炉上,稍稍停顿了片刻,最后视线落在了炼丹炉前站着的那名男子身上。
这是一名很年轻的道士,容貌俊朗,眉眼含笑,他笑起来的时候,观者的心情仿佛都会变好。
如果没有前院那些一直在被人放血的小乞儿,如果没有那些恐怕已经尸骨无存的小乞儿,卫衍的心情也许会变好,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很不好。
“你还有什么话需要交代吗?”他冷声问道。
那人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这话的言下之意,他没有想到,永宁侯会这么不按牌理出牌,急忙说道:
“永宁侯,你这么做,就不怕陛下震怒吗?”
“你的背后有人指使吗?”卫衍又问。
“永宁侯,就算你再得圣宠,也不能做这种事。”那人不死心,又道。
“我最后问一遍,还有其他话要交代吗?”
“永宁侯,你要知道,没有我,这长生丸就炼不成,你敢这么坏陛下的事,陛下饶不了你。”
“长生丸……”听到这里,卫衍手中的剑,终于扬了起来。
“永宁侯,陛下心悦于我,你敢……”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寒光一闪,一颗大好头颅,就这么掉了下来。
凝固在那名道士脸上的最后表情,是不敢置信,他不敢相信,有人竟敢这么罔顾圣意,干净利落地送他上路。
“冥顽不灵,死不足惜。”卫衍盯着地上的头颅,看了片刻,才把手中的剑归鞘。
呵,皇帝会心悦他?
这些年来,抱着这种想法接近皇帝的人,这道士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结果呢,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莫名就跌进了皇帝挖的坑里,被皇帝各种利用,没了用处以后,皇帝还要在他们头上填一把土。
景骊到的时候,卫衍已经坐在厅里喝茶了。
“陛下!”看到他进来,卫衍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个礼,然后不等他说话,又坐了回去。
卫衍明显正在气头上,景骊也不和他多做计较,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来,陪着他一起喝茶,拿些闲话去逗他,想让他不要这么生气。
卫衍被皇帝哄了半天,最后还是随皇帝一起回去了。
蛊惑君心的该杀,但是君心已然转到了这个方向,这事日后恐怕不会少,就算他能杀,又能杀得了几人?
这夜,卫衍躺在皇帝身边,转辗反侧,难以入眠。
“怎么了?”景骊听到他的动静,抚摸着他的后背,问他。
“陛下……”卫衍想了半宿,还是决定将有些事与皇帝说清楚,“若他日,陛下先行,臣自会随陛下同行,在地下继续侍奉陛下。”
“别说蠢话,就算到了那一日,朕也要你好好地活着。”景骊不爱听卫衍说这种话,“生老病死,乃世间常情,真到了那一日,你我都该看开点。”
皇帝说是说得这么煞有其事,但是皇帝真的能看淡生死的话,就不会被人蛊惑着去炼药求长生了。
不过这些话,卫衍只是在脑中转了转,没有说出口。
“陛下这话说得极是,若有朝一日,臣先行,陛下也须好好地活着,臣会在九泉之下,等着与陛下重逢。”
景骊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
“朕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卫衍之所以提起这个话题,实际上是在劝谏他,劝谏他不要再去做那种事。
有些事,他也知道,史上没有皇帝成功过,不过有人说得天花乱坠,他免不了想要试试,既然卫衍对此很不高兴,不乐意他做这事,他也只能歇了这个念头。
弘庆五十年四月,景朝的第四代君王景骊在西山行宫驾崩,享年七十九岁。次日大殓,太子景珂奉大行皇帝梓宫回京,停灵于乾清宫,着宗室廷臣祭奠。朝野同悲,举国哀悼,大丧三年,禁乐,禁嫁娶。
五月,为大行皇帝上庙号“宪宗”,谥号烈皇帝,史称景烈帝。不日,监国长达十年之久的太子景珂于太和殿即位,诏令天下,立太子妃卫氏为皇后,次年改元嘉平,是为日后的景宣帝。
六月,葬先帝于皇陵,同时下令将先帝生前宠臣,早在十年前就已亡逝的前近卫营大统领原太子太傅永宁侯卫忠武公之骸骨从卫家祖坟起出,陪葬于先帝身侧。
此令一出,喧嚣重起,朝野哗然,群臣苦谏,然皇帝景珂却一意孤行,无人可阻。
皇后卫氏听闻此令,深夜见驾,苦劝无果之下,终于问出了蓦然涌上心头的疑问:
“这么多年来,陛下真的爱过臣妾吗?”
这一刻景珂无言以对。他爱她,或者他只是必须爱她,这个问题他以前从来不愿去深究,到了如今,则没有再去深究的必要。
他才华卓越文可治国武可拓疆,有明君之资质,有仁君之宽厚;他忠义孝悌勤政爱民,得朝臣之信赖百姓之爱戴,故先帝不以嫡庶论尊卑,不以长幼序先后,传之以大统,以期将这盛世繁华延续下去,这就是景史上记载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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