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没人会知道,这份优越恰恰成了他生活变得如此无趣又乏味的病源。
但他落地生根许久的无聊在某一时刻动摇了——姜丹尼尔永远都会记得男孩子在他近乎戏弄的亲吻下慌乱的模样。那是第一次亲吻,在那过于安静的医务室床边,朴志训颤抖的瞳仁、温热又挟带血腥滋味的嘴唇,和他脸上那幅终于被撕下来的、故作冷静的面具。
这是只有姜丹尼尔才能看见的、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朴志训。那些属于他们俩的私人而又亲昵的时刻,让漫长的监狱时光变得短暂又使人头晕目眩,把男人从枯燥寡淡的深渊里拯救了出来。
正是这种念想滋养了姜丹尼尔血脉里每时每刻都在生长的占有欲。
比如说现在,他怀里的男孩子浑身僵直,手臂上还有着新鲜的伤口——朴志训总是这样,明明一秒前对着安社长,还是个獠牙带血的小兽,狠戾乖张,面目模糊。但到了男人面前,瞬间就变得毫无防备,像一汪池水,清澈得一点情绪波动都可以被一看到底。
他一个人的朴志训,姜丹尼尔这么想着,松开怀抱——毕竟从背后的拥抱让他看不清男孩子的表情。
他直起身,面无表情地一掌劈晕了脸色微变的安社长,然后绕过身,站在朴志训面前,俯身看向坐在桌子上的他。
现在只剩他们俩了,哪怕下一刻就会死亡,此时也只剩他们俩了。
男孩子眼里是丝毫没有掩盖的不安和担忧。
“你为什么要过来?” 朴志训仰着头看向他,没了那乖戾的样子,摸着桌沿的手攥得死紧,眼眶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个根本不该出现的人,“你不应该过来。”
大概没有料到自己这辈子还会再见到姜丹尼尔——在五分钟前,朴志训还是如此地坚信,那场以男人毫不留情转身离开作为结尾的会面,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而不是现在这样,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两层薄薄的衣物,灼热的体温透过织物燃烧着彼此,近得触手可及、近得只要稍微仰头,两个人就会亲吻上彼此。
姜丹尼尔看着朴志训,看着对方这几天因为紊乱的作息而变得灰暗的眼睛和脸颊,看到他的男孩子脸上的疲惫,看到他缺水的皮肤和干涸的唇角——那双灰暗的眼里烧着怒火,眼睛的主人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应该过来。”
“如果您是想来亲手解决掉我,那没有必要,因为我很快就会陪着社长一起下地狱,” 他咬牙切齿地用了“您”这个称谓,“何须脏了你的手。”
朴志训只敢说出自己最坏的猜测,他根本不敢想象男人重新戴上戒指的意义——他是一个骗子,一个懦夫,一个小偷,他隐瞒、他退缩,可他不能允许姜丹尼尔在他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后,还这样出现。
姜丹尼尔不可以出现,他不可以把自己绞入这场只有百分之五十胜率的赌博,他不可以因为朴志训这么一个随随便便的骗子就不要命似的出现,他不可以这么可笑又冲动,他不可以有任何危险。
姜丹尼尔应该活得又长又久,长久到头发花白,长久到时间都可以洗刷掉他身上的血腥气息,长久到可以忘记朴志训这个人。
姜丹尼尔应该高高在上,过着乏味又一帆风顺的生活,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姜丹尼尔不可以有危险,朴志训想道,他不可以有危险。
他是如此恐惧,他是如此害怕,他是如此愤怒——姜丹尼尔被卷入这场爆炸了,这个念头撕扯着他的理智——如此悲哀,“我爱你”三个字,像一道枷锁一样狠狠地束缚住了男孩子,他希望自己可以消失,来换取曾经爱人的平安快乐。
他输得一塌糊涂,其实他从未赢过,每一次表面上的胜利,代价都是他无可救药的心。
朴志训那么想要护住姜丹尼尔——可姜丹尼尔却再次出现了,亮堂地、像在阳光下行走一样,理直气壮地出现了。
姜丹尼尔沉默地注视着死死看着自己、不舍得挪开眼睛的男孩子,只觉得喉咙生疼,像有什么要破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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