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梁第一次自立门楣独挑大梁就碰上这样的事,他也不知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是他自己特别倒霉。
林染今日刚来组里,听见李导话里压不住的火气,知道是女主演那边出了问题,窗玻璃上“作画”的手也早就停住了。他之前拍苏导的那部戏也是李梁的摄影,但隔着辈分,也并不十分亲近。眼下连副导演范正也只是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不敢过去,更别提几个灯光和其他下手,一个个缩着脖子,连眼神都不敢往导演那边瞟,生怕一个不小心跟导演来个对视,被抓了当个替死鬼出气筒。
至于那位影帝先生,李导先前忍者怒气压着声音就是怕惊扰了他,此时向他求助,李导可能会更发愁和歉疚。
林染硬着头皮,轻轻地叫了声“梁叔”,见李梁看过来的眼睛里犹带着压不下去的怒气,又犹豫起刚想好的措辞来。
“万事开头难。 李导。”这时候敢说话的只能是那位影帝先生,他的声音清正平和,带着某种让人安心的力度,“我刚又琢磨了下这场戏,我们讨论一下?您也给我讲讲,想要什么效果,传达什么信息。”
这个时机挑的十分巧,林染简直怀疑,陈影帝就是掐着点儿来救他的场的。事实上他也不算是自作多情,陈弈白听他喊的那声“梁叔”,想起他是苏大导演新片的男主。他们之前没见过面,知道林染是因为娱乐杂志爆出来的几张剧照,少年穿着白衬衫,刘海软软地垂下来,一双眼睛清澈澄净,有一股十分干净的书卷气。苏见青刚签下他的时候,还在饭桌上说让他多关照新人来着。
但他看到窗玻璃上画着的简笔画版“三毛”就暗自笑了。屋里温度高,此时林染手指划过的地方,有些雾气凝成了水珠正往下滑,十分凑巧且应景地给那豁牙的“三毛”添了一道清水鼻涕。林染转头正看着李导犹豫,没能注意到他的大作变了样。陈弈白却“有幸”看到了全过程,心里有些失笑。
他心想,这果然还是个孩子。
既是孩子,这样犯难的神情就有些不合适了。何况错也不在他。
李梁看向陈弈白时,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听着影帝说“万事开头难”,又主动说要他讲讲戏,李梁心中刚对自己生出的那点动摇和怀疑就消散了大半,重又打起j-i,ng神来,打算和陈弈白商量一下这场戏。
这个行业还是有好演员的,他不能也不想辜负了好演员。
林染一听要讲戏,便十分主动地往前凑,距离把握地恰到好处,既不会让李导太注意到他,他也能看见陈弈白细微的表情。他也想见识见识,苏叔叔私下里经常夸的这位影帝先生到底多有本事。
但是这种戏,言语上再怎么描述也是少了些意思的。李导说着说着就觉得语言不够劲儿,他让陈弈白早些来片场,本意也是跟女主试一下戏的。想到秦倩影,他刚压下的暴躁隐隐又有些抬头的趋势,瞪着眼珠随意扫着,却在看到林染的时候停住了。
林染本来认认真真地听着,心想这戏的内容还真挺劲爆的,见李导突然直直地看着他,心理没来由地一咯噔。
“小染,你过来。”梁叔发话,林染不敢不从。
“你跟陈老师试个戏。”李导的语气轻描淡写,以至于林染还以为自己也许是听错了,以为他说的是“外面下雪了”或者“等会出去加个餐”。
然后他看见“陈老师”对着他点头致意,眉眼里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染像是后知后觉突然想起,这场戏是“家暴戏”。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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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戏(二)-家暴
既然有家暴的戏份,陈影帝这部戏,自然不是演什么正能量的“好人”,恰相反,说得文艺点儿,这个角色是个不折不扣的“斯文败类”。若是直白点,那就是简单粗暴三个字:杀人犯。
这个人物叫季争云,三十出头,是某著名高校外文学院的一位副教授,主攻英美文学,是个留过洋的海归博士。
有文化也就罢了,偏人还长得好看,办公教书时常带一副十分j-i,ng致的金框细边的平光镜,头发柔软且略有些长,有些少白头,阳光下看上去有些发灰,但配上俊朗紧致的面庞,非但不显老,反倒像是他为顺应时下里的潮流跟风染的,更显出一种艺术家独特的气质来。
穿衣服也十分有风格,毕竟大英帝国老牌名校留洋回来的,除却西装,日常里风衣围巾这些自是不少,偶尔还有一些皮衣夹克,版型款式无一不正。但这样的天之骄子,对人又是个极和善的,听说还做得一手好菜,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要亲自下厨做西式大餐配以红酒。
别说是院里的女学生,一些女老师也不顾他已有夫人的事实,明里暗里送着秋波。但季老师一概视而不见,以致众女一边夸他也怨他对夫人太忠诚,一边嫉妒着他那位“也许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的老婆。
但只有他老婆徐萱,也就是本剧的炮灰女主知道,自己这位人见人夸的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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