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人要买字,年轻人转过身子,看了一眼对方,便想卸下背篓,却因饿得太久,双手没什么力。
风筵走到他身边,帮他卸下背篓,将字画都取出,一边打开观看,一边询问价格。
年轻人话很少,既不跟他兜售,也不自夸字画,只是一问一答,兀自报出价格。
与市价差不多,不算笔墨宣纸,十个铜板一个字;画也是按大小来,大的一吊铜钱,小的半吊铜钱。
城里不乏这种落考的书生,为凑足盘缠和生活所需,被迫在街头摆摊卖字画。
“这些字画我都不想要……”
“无妨!”年轻人也不介意,只是收拾书篓,想继续赶路而已。
“我虽是一个粗人,但也能看出来,你写得一手好字!”
“谬赞!”年轻人很是谦虚,想背起篓子,却被风筵拦拉住。
年轻人投来狐疑目光,就听风筵真诚道:“你写的东西,上善若水什么的,我实在看不懂……”
年轻人扬起眉毛,望着眼前男子,静静等他说完。
“我想请您随我回客栈,替我写一副花好圆月的扇面!”风筵一边说话,一边提起书篓,背在自己背上,宽厚笑道:“客栈有点远,我去叫辆马车,稍后!”
跟苏冷清这些年,风筵对落魄书生的脾气,倒是有七八分的了解。当面施舍银两,碰上x_i,ng子冷傲的人,会觉得你在侮辱他,拿他当乞丐一般对待。
先与之交往,再以礼相待,跟他熟络之后,再行资助之举。
风筵带人去了客栈,顺理成章开间下房,让人送些酒菜过去。风筵让店小二带话,说天晚人也乏了,不如今天暂且作罢,待明日养足j-i,ng神再书。
风筵回到戏园之时,正好碰上最后一幕,生和旦互搭手臂,夫妻重聚花好圆月。
想着快要散场,风筵也不挤过去,就靠在廊柱上,看着台上的旦角。
那旦凤冠霞披,杨柳腰小碎步,云袖那么一甩,兰花指再一翘,且不说嗓音出类拔萃,就凭这幅身段儿,就是数一数二的fēng_liú人物。
若非面摊所见,风筵还真难把台上,这位弱柳扶风的角儿,跟欺行霸市的凤爷想到一处去。
再好的戏,也有散场的时候,铜锣儿一敲起,戏院又喧闹起来,人群挤挤搡搡退场。风筵爬上凳子,冲着苏冷清他们叫喊,招手让他们看见。
“上哪去了?”坐上马车的时候,阿辰抱着空食盒,埋怨道:“还说来看戏,结果自己跑没影了!”
风筵只是一笑,说自己肚子饿,跑出去吃碗面。
阿辰打趣道:“吃了什么仙面,足足半个时辰?”
“我从后面出去,走得有点远,才找到一个面摊……”
苏冷清玩了一天,又喝了一些酒,此刻浑身倦乏,靠着车厢晕晕睡去。风筵一边低声说话,边解开自己的披风,盖在苏冷清的身上,生怕他睡着了受凉。
风筵的动作很轻柔,好似春蚕吐丝一般,看着苏冷清的眼神,此刻含着无限爱怜。
也许,只有在苏冷清睡着的时候,才会接受他的关心呵护。
一旁,阿辰摇了摇头,转脸望着别处。
苏冷清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
昨天的甜酒好饮,他边看戏边饮酒,结果饮过了头,只记得自己上了马车,怎么回客栈的却记不得了。
阿辰多半不会管他,肯定又是风筵背他,失态,太失态了!
苏冷清正在气恼,就见风筵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打扇子,见他醒便咦了一声,一如寻常那般问候:“醒啦?不多睡会?”
太阳都上三竿了,还要怎么个睡法,真当他是头猪啊?!
苏冷清心里没好气,自然也没好脸色,气闷闷的下床来,走到漱洗的盆架边,闷声不响收拾自己,就听到风筵说道:“冷清,你等会吃完饭,将扇子送去丁三房,我昨个请来一位先生替我写扇面。”
写扇面?苏冷清倒是愣了,直起身子望着风筵,脸上还带着水珠子,s-hi漉漉的沾在睫毛上,懵懵然的神情煞是可爱。
心头涌起yù_wàng,风筵强行压下,心虚避开目光,捏拳干咳一声,掩饰道:“我见他字写得好……”
“字写得好?”苏冷清扬起眉头,重复风筵的话,玩味地道:“怎么个好法?是直追二王?还是堪比苏黄米蔡?”
苏黄米蔡是什么?风筵楞了一下,尴尬道:“我只是看他写得好看,跟你的字差不多……”
苏冷清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弯下腰用手捧着水,慢条斯理的洗着脸。
风筵犹豫片刻,斟酌着道:“他也是个读书人,兴许你们能切磋一下!”
苏冷清直起腰杆,面无表情取下毛巾,淡淡道:“切磋?”
风筵挠头笑道:“你说过的,以文会友!”
“大少爷有心了,还记得上次的笑话!”苏冷清拿着毛巾,漫不经心的擦脸,扔进水盆里时,才似笑非笑道:“大少爷记x_i,ng不差,那我今日再教一句……”
“什么?”风筵一脸迷惑。
苏冷清抬起眼皮,眼底藏着讥讽,一字一顿道“文人相轻!”
苏冷清很了解风筵,这些年他没少资助过人,特别是那种肤色白皙、诗书满腹的文弱书生。
人,都爱捡软柿子捏,他风筵也毫不例外。
一身素服,满面愁苦,潦倒落魄,这就是风筵最爱的一碟菜。
苏冷清心里很清楚,这些人都是他的影子。风筵资助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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