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的眼神里透出淡淡笑意。
展昭,你是个英雄……这屋子里的人,只有你明白我……谢谢你。
展昭沉默地看着,刚玉般的黑瞳里映着火光。没有人比他更感同身受地知道白玉堂现在的苦。白玉堂是条好汉,但是个人角度的欣赏,代替不了你死我活的残酷现实。白锦堂的制药公司一向和日本人合作密切,他的兄弟忽然来到关外,和自己这次的任务真是太巧合了。
七十杖,满了。
白玉堂欠欠肩膀,眼前一阵发眩。推开七手八脚来扶他的人,支撑着,站起来。
血从背后流下,浸到腰间。白玉堂定定神,向徐庆拱手。
“多谢三当家成全,白某去拜二当家。”
比起漫长的脊杖来,寒光闪闪的钉板倒是长痛不如短痛,白玉堂想都没想,翻身一滚而过,到卢方面前行礼,瞄一眼喽罗捧来红漆盘里的三把刀,张右手四指夹住三把刀柄,向空中一甩,左臂直直迎了过去。
扑地一响,三刀齐落,刀尖直透臂下。
火光里,眼神冷厉、满身血迹的白玉堂犹如一尊不倒的神像。早已被镇住的众土匪鸦雀无声了片刻,不等四位当家开口,轰然拜倒。
“见过五当家!”
白玉堂又一次发起高烧,这次是真的昏迷不醒,再没挣扎的力气。
他失去知觉前最后的行为,是使劲抓住卢方的手,尽可能大声地说:“大哥!我就住猫那了,省着二哥还得挖火墙!”
猫?威严的大当家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锐利的目光环视四周,发现同伙们也都面面相觑。眼光越过人群,定格到展昭身上,后者黑黑的眸子里泛起一抹苦笑,向自己指了指。
大当家还是困惑于展副官和猫有什么联系,蒋平恍然大悟,趴在卢方耳朵边小声说:“我好像听过咱们五弟管展副官叫猫……”
于是白玉堂光荣地以主人的架势,四平八稳地被抬回猫窝。
展昭伸手拦住卢方,低低道:“大当家借一步说话。”
卢方会意,和展昭走到偏僻处。展昭沉声问道:“这几天陷空帮和日本人打交道不少,山上c-h-a千的有没有收集到他们的动向?”
“交火的事常有。日本人泛泛搜捕一通就过去了。他们不敢轻易攻山。”
“也就是说,没有消息?”展昭轩秀的剑眉下,清亮的眼眸透出凌厉,“刺杀顺三的要犯居然能够越狱逃走,而且日本人明明知道人在陷空帮,难道就这样轻易放过他?劫车的事,日本人也不至于无声无息地甘心吃亏。黑龙江西路战事刚歇,日本人把义勇军主力逼出境外,正是有余力消灭其他各路的时候,青木贤二安静得不正常。”
“展副官是在怀疑白玉堂是日本人放出的烟幕弹?”卢方浓黑的眉纠结在一起。展昭摇摇头,轻声说道:“我想下山一趟,晚宴前必定回来。”
卢方想劝阻,然而展昭坚定的眼神中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压力,让他一时间竟然开不得口了。
展昭的眼神渐渐归于温和平静,向卢方一拱手,“安顿好白玉堂以后,我就下山。这事,展某不想让大当家身边的人知道,还请大当家行个方便。”
漫长的,漫长的煎熬。白玉堂不断在各种离奇的梦境间穿梭,炮火连天的上海闸北,第十九路国民**军在孤立无援中誓死拒敌,使日军在吴淞登陆的计划变成泡影。他曾经揣着手枪掖着匕首,带着救护队推着**冲上前线。三十三天啊!枪林弹雨,白刃r_ou_搏,日军未能越雷池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要签停战协定!蔡将军,把日本人打出去!白玉堂愿意捐上这条命!”
喑哑的嘶喊,从充血的喉咙里溢出,双拳颤抖着,泪水从紧闭的睫间渗出,顺着脸颊流到枕上,从热到凉。
这是他神智清醒的时候绝不允许自己表露于人前的痛楚,这是他已经习惯用轻言嬉笑掩盖无迹的国破家亡的惨伤。
展昭坐在床边,线条分明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黑曜石似的眸子灼灼注视着昏迷的白玉堂,瞳仁深处似有盈盈欲出的光芒在闪动。
淞沪停战协定!去年5月5日,他作为陆军中将戴济的护卫,站在谈判桌边,眼睁睁看着签下了沉重的耻辱——中国政府同意取缔全国的**运动;战斗力强悍的第十九路军换防,调离上海;承认日本军队可以长期留驻吴淞、闸北、江湾引翔港等地,而中国军队却不能在上海周围驻扎设防!他已经记不住,自己是怎样压抑住扼死谈判桌的另一边陆军中将植田谦吉的冲动;无论什么时候提起那个场面,头脑就被一片明晃晃的撕疼,轰成了空白。
白玉堂!我其实很愿意相信你,但是……
一只温凉的手,轻轻覆盖在白玉堂攥得死死的拳头上,白玉堂仿佛有了知觉一般,反手猛地握住,凄厉地叫了一声“大哥!玉堂对不起你!”
展昭眼底热泪一涌,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的桌前,双手拄着桌面。良久,抬起头来,手指若无其事地从桌面掠过,拂去上面的一滴水痕。
通往小镇的黄土路上飞来一骑,一位蓝衣青年驭马如踏流云,耳边呼呼风响,路边的树木田野向后飞退。路旁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可还没等看清,就已经远去了。
南城门口挂着通缉告示,守城的伪军正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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