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不言的局长说话了:“δ-柔,要不还是算了。”
“不……”
我话音未落,系统传来了高亢的警报声。这对于我而言,不啻于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检测到有人向目标发送信息。坐标已确定。”
“抓!”我叫道。
我冲到显示屏前,像要一头扎进那流动不息的信息流。系统显示,有人向所有已到和未到场的“虫”都发送了不同的路线图,警示她们赶紧照此逃往无人区。因为发送的数据量太大,这段时间已经足以让系统定位到她的准确位置,并立即生成了详细的围捕计划。
城市全息地图上的红点一哄而散。绝大多数很快就静止不动,有几个却奇迹般地消失了。不得不说,那个人真是高明,她竟能够在不运用系统算力的情况下,预测出系统为麻醉微型机、机械警卫设置的最优作战计划,从而反推出逃亡胜率最大的路线。
可是,她如果随时都要应对系统,调整诸多同伙的路线,几乎就不可能再有余力保全自己了。
系统的包围圈渐渐缩小。信息流里,关于那个人的详细信息越来越多。虽然还没有查阅出她的公民身份,但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数据浮出水面……
系统捕捉到的面部特征经过了替代处理。系统不断地破解干扰,而那人顽固地用层出不穷的手法进行防御。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堆不停扭曲变化的图形,而这背后却是足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过招,是代码和数据的腥风血雨。
不知道在数据中心有多少人屏息凝神地观看了这场战斗。这是一场将会载入史册的奇迹之战,竟然有人能够以一己之力,在系统的攻势下坚持了2分钟42秒。她注定要失败,但她赢取的每一秒时间都具有巨大的价值——那是她的同类们最后的一线生机,也是人类智慧的绝唱。
但人类毕竟是人类,她不可能面面俱到。在她全力保护自己的外貌信息时,微型探测器已搜集到她身上的一些气味分子。
一连串化学分子式流淌过我的眼睛,我脑海中像是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不禁低声叫道:“系统。”
旁边的专员和局长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变幻的图像,没有注意我。我深吸一口气,用文字向系统输入了一道命令。
我让它把这些气味分子的成分和上个月a-晗发给我的芳香混合物配方进行了对比。
我不知道系统用几飞秒就完成了这个简单的任务。我只知道我几乎是立即就得到了它的回答:“两者相似度100。”
绝望如一种神经毒素,迅速麻痹了我的知觉。只有无数记忆的碎片像玻璃渣一样在我大脑里翻滚。
a-晗早上送我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又是无聊的新年夜”。她说那个人除非疯了,才会铤而走险。宴会上人们的笑脸。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β-秋。雨季y-in沉的下午。今天桌上的那束我不认识的花,它的名称我还没有来得及查。一朵朵盛开的秋水仙……
“有什么指示吗?”系统问我。
“没有。”我闭上眼睛,“继续追捕。”
时间对于我而言已经成了毫无意义的东西。我在无穷的记忆中跳跃,在现实和虚幻间穿梭。直到局长欢呼了一声,紊乱的时间才回到正常节律。音节依次传入我的耳朵,告诉大脑一个似乎很重要的消息——
“抓到chaos了!”
本能的自我保护反应阻断了我的情绪。我木然地看向显示屏。那里有一幅图片,一张完全陌生的年轻的脸。
“还傻站着干什么?”局长推了推我,“你成功了!”
接下来我才读懂了界面上的文字。w-79936077-sophie,416城人。社会价值积分10998.52。21岁。学生……
脑海中的弦骤然绷断。玻璃碎片镶嵌在了凝固的脑浆中。我突然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把身边的专员吓得后退了一步。
“呵,激动成这样。”我听见她不屑地嘲讽。
“这孩子可是为这个漏洞耗尽了心力啊。”局长笑着说,“如此复杂的漏洞,如此狡猾的‘虫’,我想你也没有见识过吧。”
接下来的事让我见证了人类体力的惊人潜力。我居然能拖着虚脱的身体、散乱的意志、恍惚的j-i,ng神,对w-79936077-sophie进行了初步审讯,还严谨地作了备忘和记录。
w-79936077-sophie和那个人其实长得完全不像,但又总让人感觉有几分相似之处。她对自己帮助17个“虫”逃离了系统的天罗地网,感到心满意足,对于自己的代价也非常清楚,没有任何狡辩和抵抗,平静得令人意外。
她早已猜出了那冒名顶替的chaos是漏洞管理局的钓饵,但是她至今仍不知道它不是人类,也不是系统制造的虚拟人格,而只是一个模拟大脑偶然的演化产物。她高估了我们,其实我们做梦也不可能在对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直接设计出和她如此神似的钓饵。
她本来比我们所有人都聪明,是偶然x_i,ng与她作对,让她不得不为拯救那些陷入罗网的愚蠢同类而走上绝路。
我没有余力再思考,她和a-晗的相似来自于何处。更无力思考她使用的熏香从何而来。我只是按部就班地将常规的问题问完了事,就像一个受系统支配的机器人。
23:30,我麻木地离开了漏洞管理局,来到了大街上。
一片纯白的城市,此刻变得光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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