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梳把食盒往周慎那边推:“这点心你拿走,我不吃你带的东西。”周慎听到这一句,抬头看了小梳一眼,接着默然地提起食盒就往大门走去,小梳霍然站起来冲他的背影喊:“周十五!”
周慎转过头,小梳咬了咬唇,说:“周十五,你要是还记得咱们年幼时候的情分,以后你找到钟显尘,无论他是死是活,你千万找人捎个信给我。” 小梳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大礼服,扬起两只袖子给他看:“你看,我最后还是逃不过,穿上了这一身衣服。周十五你答应我,记得给我捎信,万一我在北昌安熬不过去死了,我也知道要不要在奈何桥等他。”小梳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两个朝女官,她们带着宫女们从回廊上赶了过来,小梳睁大一双眼睛望着周慎,等着他回答。
周慎看着越来越近的朝女官,最后还是冲小梳点点头,小梳还想说什么,已经被两位朝女官围了上来,很快就被带回了内殿。周慎见小梳穿着那件不合身的大礼服,走一步踩一步裙子,还要努力回头看他,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拇指捏着小指,竖起三个指头冲小梳挥了挥,这是他们年幼时候约定的暗语,发誓赌咒,说到做到。
小梳看见了,遥遥地对着他点了点头,接着就被一群人拥进了内殿,再也看不到了。
第2章 几户捣衣声,谁家望明月
书房里,李昭序看着面前盘子里的东西一脸好奇,问一边站着的少年:“周侍卫,这就是民间的琥珀子?”
周聪飞快地瞥了一眼,大声答道:“回禀太子殿下,这玩意儿在民间不叫琥珀子,叫糖葫芦,也叫糖裹山里红,都是小孩儿才吃的玩意儿。”
李昭序急得去捂他的嘴:“你这么大声作什么!一会儿把刘公公招过来,我这好不容易得的东西又得被收走!”
周聪被他捂住嘴,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周围,没见到刘公公过来,又听了一听,就把李昭序的手扒拉下来,在他耳朵边小声说:“这书房四周没人,刘公公不在。”
李昭序的手被他捏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聪的手因为常年练武,宽大粗厚,骨骼分明,手心还有茧子。不像他的手,太过秀气,又太白净,像个女子的手。
李昭序把手抽出来,拈起一根糖葫芦放在嘴边要吃,却被周聪夺了过来:“太子殿下,这玩意儿不见得多干净,你看看就行了,吃就免了。”李昭序正想夺回来,却见周聪脸色一正,望着院门说:“刘公公过来了。”说着就把桌上的纸包收进怀里,李昭序被他这样捉弄也不是一次两次,正想发火,却听见刘公公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他不敢推门,只在外面说话:“太子殿下,周统领在前殿,要带周侍卫回金阁呢,还请周侍卫随奴才到前殿。”
李昭序一下子就没劲了,绕到书桌后面坐下来:“你去吧。”周聪跟他行完礼往门外走,李昭序又叫住他:“明儿还是你来吗?”
周聪摇头:“回太子殿下,不知道,臣要听统领的。”李昭序没力地冲他摆摆手,让他去了。
周聪出来的时候,周慎正背对着殿门站在屋檐下面,周聪乖巧地上去给周慎行礼,周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句走吧,就先迈步下了台阶。周聪见他手里拎着个食盒,知道是皇帝陛下又赐点心了。以前他还小的时候不知道,想帮大人做事,就去拎那个食盒,结果被周慎打肿了手心,打那之后他就知道,这点心盒子,只有他师父一个人能碰。
他们出宫门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侍卫们对着周聪还要盘问两句,对周慎就噤如寒蝉了——谁敢查金阁统领,没看到那一身三叠秋霜衣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手里不死个几百条命,染不红那三叠秋霜,查周慎,纯属嫌命长。
出了宫就可以骑马了,师徒二人一前一后骑着马回了金阁都尉府。周聪把两匹马牵去马厩,再回来时,却看见周慎被人拦在了院子里。
“周大哥,你还没吃饭吧,我烧了点你爱吃的菜,给你端到书房里吧。”拦着周慎的是督总韩怀章的女儿韩留仙,她的丫鬟入镜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样小菜。周慎没什么表情,冲她扬了扬手里的食盒:“不用了,我这儿有东西。”
韩留仙被他堵得有些难堪,但想到要问的事情,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周大哥,我爹有消息吗?”周慎也没为难她,把对皇帝说的话又跟她说了一遍,周慎说完就走,只给了韩留仙一个背影。
入镜望着周慎走的方向,气呼呼地说:“不识好人心!小周大人脾气越来越大了!”说罢又看了看手里的菜,忍不住问韩留仙:“小姐,这菜……”韩留仙低下头,声音里带了一丝哭意:“没事,拿下去分给厨房的人吃吧。”
入镜答应了一声,端着盘子去了厨房。
韩留仙站在院子中,现在已经入了冬月,天到底是冷下来,她才站了一会儿,风就有些刺骨寒了。她裹紧了披风,走到院子西边的怀雪轩下去避风。怀雪轩是她爹韩怀章的书房,正对着金阁的院子里那棵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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