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期的呼吸一沉。
果然如此,白谕是在叶湄被迫害后认识她的。
那能算什么美好的邂逅?那种情景……那些人。
他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盯着白谕,只觉齿间发寒。
白谕的神态依旧很平静:“进入这个组织,做什么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想不做就不做。没什么好辩解的,我不是来求原谅的,我也是作恶者之一。”
和那些人的区别大概是,他真正地爱上了叶湄。
叶南期:“所以?”
白谕垂下眼:“我爱着她。”
爱?
叶南期觉得既好笑又愤怒。
他装顺从太久,此刻竟然忘记了怎么表现自己的心情。心间都在灼痛颤抖,像把一瓢水泼进了热油中,ji-a,he出滚烫的、足以灼伤人的大片怒意。
有苦衷?这能改变他也是施害人的事实吗?爱?叶湄需要吗?她愿意承受吗?这种东西被白谕递给她,叶南期都觉得恶心!
他咬着牙,好半晌,才冷冷道:“你不配提这个字。”
“她当时也这么说的,我不配,我也知道我不配。”白谕没有被刺激到,他的神情很冷静,“你问我和她的关系?在我看来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在她看来是施暴人和受害者。她一直厌恶着我,从始至终,我都知道。”
叶南期努力压下冲动,深吸一口气,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她为什么到最后还和你有联系?”
“我想救她。”白谕放下咖啡杯,仿佛握着杯子不足以给他安全感,双手交叠着放到桌下,“但是那时候的我……很懦弱。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地里尽力帮她,但是被薛景山发现了。”
说到薛景山的时候,他的神色更冷,眼底有着浓浓的厌倦和恨意,“他和我大吵大闹,然后变本加厉地折腾你姐姐……于是我想带她走。”
叶南期并不想照顾他的面子,帮他藏着伤疤,开门见山地问:“你和薛景山又是什么关系?”
白谕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肖似叶湄,仿佛叶湄在看着他。
他突然怪异地笑了一下:“你不是猜到了吗。”
叶南期默了默。
他继续道:“当年我反抗不了,他觊觎着我,又介意外界的目光,我爸便把我双手奉上,作为攀薛家高枝的筹码之一。”顿了顿,他的神色依旧很淡,“你应该想象不出,被亲爹送到一个男人床上的感觉。”
叶南期继续沉默。他说不出话。
“想听得再详细点?”仿佛话里的人不是自己,白谕当着叶南期的面,不紧不慢地撕开心底依旧带血的疤,“白家和薛家的交情很好。但是当年势弱的白家为什么能攀上薛家,得到帮助,你不好奇吗?”
叶南期动了动唇,终于能开口了:“现在薛家日薄西山,白家已经比薛家厉害了。”
“是啊。”白谕淡淡地附和,“但是薛家人深知养虎为患,早早攥紧了白家的把柄。薛家出事了,白家也别想好过。”
他算是两家博弈牵连的牺牲品,不是决定x_i,ng的人物,但却是一条很关键的纽带。
叶南期的喉头无端哽了下。
白谕不再提这个,继续刚才的话题。
谭奕横死后,白谕发现叶湄的态度渐渐转变了,对他不再那么冷漠。即使知道叶湄对他的转变不是被他打动亦或心软了,知道叶湄还厌恶着他,但他还是很高兴。
他计划好了,告诉叶湄,他想带她和叶家的人离开。去哪都行,只要能远远地离开这些人和事。
这是当年叶湄能脱离那个泥潭的唯一一次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白谕确定叶湄是真的想和他一起走的。叶湄也微笑着答应了。
他计划周全,想好了该怎么离开,以后怎么待她和她的家人好。
想好了一切,独自唱着自欺欺人的独角戏。
说到这里时,白谕再也抑制不住,露出痛苦之态,脸色都在发白,说话也变得缓慢:“……我和她说好了,再等两天,就两天,我能准备好一切,带她离开。”
可是白谕忘记了,他是爱上叶湄了,但叶湄和痛恨所有人一样痛恨着他。
“那天早上,她主动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时间地点,让我去接她。”
白谕说几个字就停一下,仿佛心脏和舌尖都有着重压,被什么阻碍着,不愿意再回忆叙说这一切。
“我刚到地方,看到有很多人围在一座大楼附近……”
叶湄特地叫他过去,当着他的面,从几十层的高楼上跳了下来。
鲜烈又决绝的恨意,明明白白的,宣泄在他眼前。
这简直是此后每夜的噩梦,就连被薛景山侵犯时也没那么痛苦。白谕当场崩溃,眼睁睁看着叶湄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摔到地上满地鲜血。
这场景就像刻在了他心底,成了一段录像带,反反复复的在他心里循环播放着,磨损每一寸心上的血r_ou_,狠狠地折磨着他。
能在深渊中活下来的人,都有一个信念支撑,有的人向往光明,有的人是在骨子里深埋痛与恨。
叶南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知道,叶湄看着温柔可亲,实际上好强又倔强,她能忍那么久,全因挂念着弟弟妹妹和母亲,在白谕的保证下,她知道他们不会有事,于是干脆利落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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