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的脸上极少见地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与茫然,十多年的跨度对于一个人来说的确太大了,大到足够让亲人故去,让朋友背叛,也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胖子看着眼前这个和记忆里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的张起灵,忽然觉得如此也未必不好,这是一个仍然在路上、对大多数东西保持未知状态的追寻者,而不是穿越了重重迷雾、握住真相的碎片而一意孤行的独行狼。虽然他的追寻和他的选择一样固执,但或许终归有一点可以挽回的余地。
“有些事大概真的只有吴邪能做,所以他自己去了。不过胖爷我觉得,难得来一次这种邪门地方,不能让他一个人抢了风头,”胖子摸摸下巴,“小哥,虽然你失忆了,不过战斗力还在,只要找到路,我们跟上去是迟早的事。就算你也想单干——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要啥啥没有,要是遇到什么,别说单干了,估计就是躺下被干的命。”
“那里有人,”张起灵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胖子的话,把手电往前一照,“是谁,出来。”
他的语调很平缓,却又清晰有力,莫名地就使人感到威慑。几乎在他刚说完“来”字,不远处昏暗的地方就传来了脚步声。
“友军,友军,”那个人一边靠近,一边保持双手高举,“我发誓我才刚到,无论你们做了什么我都没看见。”
“我c,ao,是个妞,”胖子听见声音猛一兴奋,等看清来人时更是差点没跳起来,“他娘的,梁湾?”
他这句话前后表现出的兴奋各不相同,前者是因为久旱逢霖,后者则是千言万语尽在“卧槽”之中。
梁湾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蹭破了好几个地方,头发也乱得一团糟,看起来很狼狈,脸都憋红了。
倒斗的队伍中并不是没有女x_i,ng,只是当梁湾走到跟前,张起灵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可能是进来倒斗的,并且没有任何威胁力,就像温顺的小猫不可能作为美洲雄狮在草原上追赶雄鹿一样。所以张起灵选择保持沉默不动,只是看着对方,等待一个解释。
“……我什么也不知道,”梁湾一看清张起灵的脸,先是呆了一会儿,紧接着又看见了胖子,立即大喊道,“我发誓我只是睡了个觉!”
“所以你现在是在梦游?”胖子翻了个白眼。
梁湾急了:“能梦游这么远我早梦游回家了,谁跟你们上山下地。你快看看这个。”
说着,她转过身去,脱掉了身上的运动服外套,露出里面贴身的露背打底背心。胖子哎呀一声,连忙推辞道“客气客气”,一边假装捂住眼睛,指缝里看见张起灵目不转睛地盯着梁湾的背,心中感叹原来如此,小哥也是个男人。
“这个文身我以前见过,但不是你。在墨脱,而且是个男人。”
胖子这才反应过来张起灵是在看梁湾背上的文身,他放下了捂在眼睛上的手,问道:“这个只有体温高的情况下才有,你刚刚泡了温泉?”
“我在发烧,”梁湾也顾不上身后是两个男人,“准确来说,是这个文身在发热——它从来都不会这样,我醒来以后全身都在发烫,还以为自己被丢进了电饭煲。”
胖子嘀咕了几句话,梁湾除了“药”两个字其他的都没听清,刚想张嘴骂,却听见张起灵说道:“牧羊人。”
“什么?”
“你刚刚说的牧羊人是指汪家人?”张起灵转向胖子,“她是汪家人,那个文身在提醒她某件事。”
“我妈是汪慧,”梁湾有点紧张地答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其实我不知道她是谁。你是说,她在提醒我?”
“就算你爸是李刚也没这么玄幻的,你以为这是拍电影,”胖子说道,“我看你不是中毒了就是嗑药了。”
张起灵看着梁湾摇摇头:“你的文身不来自于你的母亲,她给你的只有汪家的血。”
血,母亲给她的只有血。梁湾冷静地想道。她第一次听到一个人这样定义一个“母亲”的作用,却又挑不出错处。事实上,她和母亲之间除了血以外,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她甚至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
“你是汪家人,汪家人是牧羊人,”胖子绕得有点晕乎,“现在你被召唤了,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会惊动牧羊人?
当狼闯进羊群的时候。
“这里是终极。”张起灵笃定地说道。
胖子原本还想把张起灵忽悠出去,现在直接给这飞跃x_i,ng的逻辑思维跪了,只能暗叹小哥就是小哥,别人脑筋一个急转弯,他已经九曲十八弯都溜过两趟了。
***
黎簇灵光一现,突然就想到了眼前的生物是什么:白纹、白毛尖、长得像黄鼠狼,绝对是獴没错。这种生物他只在动物世界里看过,据说对蛇类如同杀父仇人,几天不吃蛇r_ou_就j-i,ng神萎靡,早已被颁发“中国好益兽牌”红领巾。
所以说小时候多看看动物世界没坏处。黎簇环顾一圈,估计了一下地上蛇尸的数量,心想这他妈简直是一场屠杀,再看那只炸毛的獴时忍不住就想到了吴邪。不过那只獴显然不可能把他当熟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跟蛇尸亲密接触过,黎簇总觉得这只獴是把他和藏人都当成了蛇j-i,ng,随时准备扑上来。
“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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