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刚刚从府中出来,虽然是坐在轿子里,却依然冻得韩嫣直哆嗦。他听到孩子们嬉闹着唱的歌谣,一双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听到有百姓唱这首歌谣了,可他堵不上悠悠众口。这首歌唱的是他韩嫣,得皇帝宠爱,恃宠而骄,不知百姓疾苦。韩嫣自己知道,这歌里的人不是他,可别人不知道,只当他是祸乱朝政的佞幸。
韩嫣身旁的书童泰双气鼓鼓地眨了眨眼问:“公子,要不要我下去训训他们,让他们别唱了。”
“不用,你堵不上他们的嘴,反而坐实了我的罪名。”韩嫣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可是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泰双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公子不去和他们争论。有时候,他真想拿个巨大的喇叭大喊,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家公子不是他们口中误国的j,i,an佞。
韩嫣掀开挡在轿子窗口的帘子,向外面望去,思绪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刘彻的那天。
那天是个很寻常的日子,早在几天前韩嫣就被通知要进宫成为胶东王的伴读。虽然进宫前韩嫣还有些忐忑不安,但真的见到刘彻时,他就一点都不怕了。这个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小王爷非常平易近人,甚至对泰双也没有摆王爷架子呼来喝去,这让韩嫣对他好感倍增。
韩嫣不知道的是,刘彻对那天的印象比他要深刻得多得多。第一眼看见韩嫣时,刘彻就愣住了,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好看的人——韩嫣皮肤白得发光,让刘彻想起匈奴进贡的n_ai酪。而他的眼睛却黑漆漆地像藤蔓上熟透的葡萄,和雪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韩嫣的眼角有一颗泪痣,这颗痣在之后的岁月里,成为了刘彻最为之着迷的部分。
“也不知道君上这么急让我进宫是为了何事。”或许是因为路上太过颠簸,又或许是太过无聊,韩嫣总觉得今天心里有点发慌。
泰双觉得韩嫣是多虑了,收起了刚刚的气愤,笑着对韩嫣说:“陛下肯定是想念公子了,毕竟您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心尖上的人吗?韩嫣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刘彻大婚那日,下了雾雾蒙蒙的小雨,韩嫣想起了曾听家里姨娘说过的江南,江南烟雨也大抵如此吧,他想。从一开始韩嫣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刘彻会娶亲,而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挤出一丝假笑,说着祝他们白头偕老的违心话。那天他烦闷极了,趁着人多,他溜到了沧池边,看着细雨落在池中,泛起点点涟漪。他突然想起几年前他和刘彻在沧池边说话。
“诸子百家各有其法,自高祖以来,我大汉以道家为尊,可我总觉得道家还差了点什么,王孙你觉得呢?”刘彻叼着一根狗尾草,坐在沧池边的大石头上,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星辰。
“殿下你问我,我也不好说。”韩嫣笑着,也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上去。
刘彻吐了嘴里的狗尾草,看了看四周,轻声说道:“你是不好说,还是不敢说?你且说说看,这里没有外人。反正大汉的未来在这儿。”刘彻指了指自己。
“真要我说,殿下可以在儒家那边找找。前几日我读了点《论语》,觉得里面有些东西,殿下用得着。”韩嫣被刘彻逗笑了,也顺着他轻声回答道。说完,韩嫣前倾了身子,吻了吻眼前的人。
只可惜时过境迁,曾经坐在大石头上的小太子,如今竟然已经娶了妻子,仿佛曾经的时光都喂了狗。
天色渐渐暗下去,夜未央,庭燎之光。雨停了,留了一轮残月,隐隐地挂在空中。渐渐出现的雾气,包裹着整个湖面,韩嫣朝沧池旁边的石头走去,走过草地时惊起了几只萤火虫,萤火虫匆匆飞起,像星星,为暗淡的夜空添了一点点光。
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了韩嫣,把韩嫣吓得差点掉进沧池,可很快,韩嫣就认出了这熟悉的气息:“殿下好雅兴,大婚之夜不陪太子妃,来沧池吹凉风。”
迷雾中,刘彻吻着韩嫣的脖子,没有说话。
“殿下,不去陪太子妃,当心明天整个未央宫都被拆了。”韩嫣亲吻着那人的脸颊回应着他。
刘彻舔了舔韩嫣的眼角下的泪痣,说:“太子妃?你不就是吗?”
情迷意乱间,韩嫣推开了刘彻,思量片刻后说道:“殿下还是快点去洞房花烛吧,万一您今天见我的事情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我可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迷雾围绕着眼前人,恍惚间刘彻仿佛置身阆苑,他看着眼前的沧池,与面前宛如仙人的少年,没来由地想起古人写下的诗句——朝吾将济於白水兮,登阆风而緤马。刘彻吻了吻韩嫣的额头:“那我回去了,不论如何,你始终在我心里。”
韩嫣望着被雾气掩去的刘彻的身影,自嘲地笑了。他可真是无情,但他未来或许会是个好的皇帝吧,毕竟,对于帝王来说,无情是一种美德。
“我倒是觉得,找我有事的人不一定是君上,或许是太后。”半晌后,韩嫣开口说。
泰双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太后找您会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去年秋天陛下打猎那次吗?”韩嫣问。
“您是说江都王?”
那天是难得凉快的天气,秋风飒飒。正巧江都王刘非前几天进京,刘彻和王兄相谈甚欢,看最近天气不错,刘彻提出了去上林苑打猎的主意。虽然韩嫣生得像柔弱的女孩子,不生气不着急时看起来也文文弱弱的,但了解他的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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