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留学时发生的运动?”亚对这段讳莫如深的历史所知甚少,平日里霖也不曾提起,今天好不容易待到个机会可以让霖说说往事,亚心里尤其激动。
“我刚留学的那会儿,只是看中了c国泱泱千年的文化。你也知道我对c国文化的痴迷。”亚跟着霖终于走完了那其实不长的林荫道,想着刚才霖提到的,倒在这林荫道上的俊杰们,亚内心唏嘘不已,如果当时没有那场意外的dong乱,没有那逆时代的思潮,今天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穿过林荫道,在路的两旁各有一幢教学楼,灰黑色的外墙,带着一种历史的凝重,掩映在绿树之后,洗去了几点肃杀。
“我们上去看看。”
亚当然不会拒绝霖这样的提议,两人推开了学舍的大门拾阶而上。霖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时是多么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只身一人为了追求心中所好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度,爱上这个国度善良的人民。他好像看见,走廊的那段,女学生们踢踏踢踏在大理石板的走廊里踩着欢快地步伐向自己跑来,又因为自己不通中文被挤兑的脸红脖子粗的场景;他也好像看见,侧门里一闪而过的兄弟,喜欢恶作剧,喜欢研究新的课题。那掩尘的过去,仿佛被那推门的震动扫起了一丝波澜,渐渐拨开了过去重重的迷雾。
“呵——,以前那些老学究们经常扯着脖子站在走廊里训那些逃课的学生,他们抱着书低头偷笑的样子我至今还历历在目。”霖带着亚上了二楼。
楼梯很宽很平坦,像一些旧时候的建筑,大理石砖的地面勾勒着几个简单的圆形图案,一边的墙顶上开着几个格子窗,夏日的暑气,从那些小小的格子里渗透进来为这有点y-in暗的走道点缀上了些活力。
二楼的教室就明显有些压抑,房间紧挨在一起,从磨砂的窗上好像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摇头摆脑学习着的人们。木质的门上还落着那种锈迹斑斑的褐色把手,粗糙的表面却不曾有一丝棱角。霖轻轻旋开了把手,门轴压着门框发出吱呀的响声,逐开了门。
“猪,到此一游,我爱你——”看着课桌上或深或浅的刻印,霖有些恍惚,那是多少年,多少人,多少是是非非中留下的只字片语,它们或许已不会有人记忆,但后来的人们抚摸着的不就是前人的记忆嘛?!
“我记得我当时也刻了字——为崛起而读书。”霖突然笑起来,“很傻吧——”
“没有。”亚虽然不能想象这样自律的霖也会有调皮的时候,但是看着霖沉浸在那遥远过去,他又怎么能残忍地把他拉回现实。
“美好的事物或许就是毁给人看的——”霖盯着墙头那面鲜亮的旗帜感慨地说。这么旗帜曾经支离破碎地被那些驱赶者们踩在地上,又曾经多少次鼓舞着身边那些奋勇之士团结起来,也曾经烈火焚燃最后消弭。那段激情澎湃的日子,随着当时那些果敢冲动单纯的青年人们一起消失了,他们有的献出了生命,有的祭出了灵魂,还有的独善其身或者倒戈相向。
霖走在后面关上了教室的门,堵住了那从古老教室深处争先恐后窜出的洪水猛兽,它们仿佛是等着怀揣过去的人,饥渴地想蚕食掉他们回忆里的希望!它们伺机而动,时时刻刻盯着门洞里的那一丝光亮,渴望封印的开启和灵魂的祭祀。
从那灰影憧憧的教学楼出来,两人又沿着草坪一路闲逛。临近午后,阳光有点刺眼,但那炙热的温度好似隔绝在两人身边,亚甚至感到一种刺到皮肤表面的寒颤,虽然这样想是有点对先人的亵渎,但是在这个被旧日包围的地方,亚很难去摆脱这样的联想,即使他们或多或少与自己有些关联。
离开宽阔的草坪,霖带着亚披荆斩棘穿过小树丛,到了一处幽僻之所。
“多少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老样子。”霖抬头看着眼前这幢矮小简易的教堂说。
教堂里没有人,供桌前随意地点着几支蜡烛劈啪的发出响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霖独自一人上前,点亮了供桌上其余几支蜡烛,摇曳的烛火,照在霖的脸上,终于释放出了点温暖。
亚挨着霖在第一排的长椅上坐下,低头祈祷。等亚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霖已经怔怔地盯着神像思考。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霖问。
没等亚的回答霖接着又说,“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亚有些不明白霖语气里的沉重,他紧蹙着眉希望从霖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但是他没有。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收留那么多的c国孤儿吗?”霖有些自嘲地笑起来。
“不知道。”亚回答。
“是为了赎罪。”
霖说完后,教堂里一片沉默,知了在窗外鸣响,却翘不动此时的寂静。
“为什么?”亚不禁要问。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人除了自己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一切的恐惧来源于自己的想象。当你无法克制自己对恐惧的想象,那你就成了恐惧的奴隶!”霖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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