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站在小筑里遥望,苍寒堡的主殿分外遥远。几年前自己多少次在这窗口奢望著有朝一日能够靠近那个地方,哪怕只是片刻就好,现在回头想想,当时真傻,沈溺於一个幻想中的人物。如果那时就知道江庭赭是个不温柔不浪漫倔强得要死自尊心过剩的人,还会继续奢望下去麽?还是说,明明当时就知道的,却还是自欺欺人。
出了小筑,他顺著记忆中走过千万次的小路走下去,以前他总是这麽走,路的尽头是凤兰的小院,只有在那里能够逃避能够满怀期待和酸涩地度过一天又一天。黄昏的橙色把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记忆的余晖和忧伤包裹著他回到了几年前,仿佛旧识的好友还会在那里等著他。
突然一阵凄切的哭声打断了他对过往的沈湎,唐黎抬头,看见墙根坐著一个小丫头在抽泣,连忙走过去问道:“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主子……主子他……回不来了……”小丫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著,唐黎没明白她在说什麽,又蹲下来和气地问:“慢些,告诉我你主子是谁?去哪了回不来了?”
“呜呜……主子是我们公子,被堡主招去侍寝……最近被堡主招去侍寝的主子们都回不来了……呜呜呜……”
唐黎环视了一下四周,他正在之前江庭赭养小倌的院子里,想起来原先凤兰他们做男宠的时候也都有贴身的小丫头,立刻明白了大半,立刻安慰道:“别哭,别哭,说得好像你们堡主多吓人似的。这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刚……刚刚……”小丫头道,唐黎微微蹙眉,想到江庭赭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有心情和体力招男宠一逞色欲?但是小丫头哭成这样必然不会是假的,就又低声问道:“你说你们主子回不来……意思是说被堡主给……?”
“……尸体……都偷偷运出去堆在乱葬岗。我是出不去的,是能出去探亲的姐姐们回来告诉我的……她说……主子们身子破破烂烂的……血都被抽干……”
唐黎脸色又凝重了一番,想著四年前他还在苍寒堡的时候,虽说江庭赭好色 y- in 乱也名声在外,倒没有听说过他有嗜杀男宠的癖好,更何况还要把人的血抽干……?忽然一个猜测闪过脑海,唐黎站起来就往江庭赭的主殿飞奔。
一天而已就变得那麽憔悴的脸色,手腕里让人琢磨不透的脉搏,病成这样还要招男宠,把人的血都抽干……唐黎咬咬牙,他听说过,当年师父在教郁沈影“涅盘”的时候提到过另一门邪功,和“涅盘”一样能让人短期内武功j-i,ng进,而相对的代价是极度毁伤自己的身体或者……靠吸食别人的血r_ou_来存活。
不可原谅……这种糟蹋人的行为,生命这个东西无论何时都是作为医者的唐黎看来最珍贵的,居然会被江庭赭拿来作为练功的辅料,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谅解这种行为。
跑到大殿,门口守著的人面有难色地悄声告诉他堡主正在临幸後宫,唐黎则拿出自己身为医者,一切为堡主身体著想的地位诱骗守卫给他开了门并支走了他。
唐黎推开门悄然走进去,掀开淡色的纱帐,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脊背寒凉彻骨。
江庭赭如恶鬼一般正撕扯著一个少年的喉咙,少年还没完全断气,发出低声的悲鸣,血染红了少年的整个胸膛和江庭赭的脸,他的眼神凶残几乎丝毫没有人x_i,ng的存在。床下躺著一具干尸,已经被吸干了血,r_ou_体也七零八落地堆著,微张的双眼看著天,仿佛在诅咒老天的残忍。
唐黎本来见惯了生老病死,第一次对著尸体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感。他呆呆地站著,手上青筋暴现,突然冲上去抢下江庭赭手上的少年掐住江庭赭的脖子狠狠扇了他几巴掌。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他把江庭赭重重抵在墙上,双手都大力卡上他的喉咙。这一刻他没有考虑对付这样一个人自己的安危,甚至没有考虑倒在身边逐渐断气的少年,他的全部思想都在叫嚣著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本来以为他就算不是个好人,也没有做到罪不可赦,还同情他可怜他私底下觉得可能他这样活著也很孤单。可谁知,这个人根本就残忍到没有一个正常人应该拥有的良心和道德底线。
活著的行尸走r_ou_,空有躯壳没有灵魂的魔鬼!
此刻江庭赭才突然想著挣扎了一下,让唐黎觉得万分好笑甚至差点笑出眼泪来的是他并没有挣脱,而是微微睁开眼睛看著唐黎,眼神里面一片脆弱和迷茫几乎到了无辜的地步,让脸上和牙齿上打著罪证印记的还未干涸的鲜血显得如此讽刺。
虽然矛盾讽刺,唐黎的手还是抖了一下,想要再用力却用不下去。江庭赭顺著墙角滑下来大声喘息,唐黎後退了一步,看著身後的少年,他已经死了。
第13章 动心.上
江庭赭的眼神再睁开,已经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夹杂著冷酷的思索,唐黎知道他在想如何处置这个撞破了他秘密的自己,然而他并不害怕,因为江庭赭杀不了他。
“羽化……你为何非要炼这种功?”他张口,在落进窗口的夕阳的最後一抹余晖中轻声说出那个邪功的名字,江庭赭的眼睛里透出了杀意,江庭赭却依旧勾了勾嘴角无所畏惧。
“你究竟是什麽人?”江庭赭看著他的眼睛,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音里已经有了一丝不稳。唐黎则轻松笑笑说:“鄙人只是一介小小医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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