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很累,像有什么属于他的东西被拿走了,他失去支撑瘫软在床上。
但现在的情况很微妙,面瘫师兄的脸离他很近,他反应了一会儿,脑子才转过来弯儿。也许他该尴尬了?
楚子航收回贴在路明非脸上的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你醒了。”楚子航不知道该不该扶他起来,站在原地倒多了不知所措。
路明非眨眨眼,随即视野就被一只硕大的金毛……啊不是,被芬格尔金灿灿的脑袋占据了。
“废柴废柴,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要以为你去见上帝了。”比起楚子航,芬格尔的激动和喜悦就要来得强烈得多,他简直想把路明非举起来扔到天上。
“我去叫医生,他现在不能动。”楚子航一把拦住他,皱着眉如临大敌。
“我去我去,你们都在这儿吧。”芬格尔风风火火地往外走,转身的瞬间,脸上夸张地扬起的嘴角就垂落下来。他已经恢复的伤脚又跛起来,像落荒而逃。
对不起,只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你。
“你要不要,喝点水?”楚子航端起来旁边桌子上的水杯,拿起棉签,“眨一下眼?”
路明非似乎在思考他的话,瞪着眼睛愣了很久,才像又看到了眼前的楚子航,迟疑地眨了眨眼。
过了很久,路明非才感觉脸又是他自己的了。他试着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成功。然后芬格尔带着一大堆“白衣天使”呼啦啦地赶了过来,楚子航被挤到了角落里,待在他的轮椅上。
只是坐着,远远地看在病床上的人。楚子航想起来上一次他受伤,路明非也是这样坐在一边,对着窗户向外看。看啊看啊,太阳就落下去了,血似的余晖洒进窗子里。
检查很繁复,但芬格尔缩在另一张病床上盯着那些医生、护士的一举一动,连眨眼都不敢太久。他j-i,ng神极度紧绷,害怕地底那群疯子再搞出什么动作。
路明非又睡着了,在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之后。有残晖照在他脸上,给他凹陷的颊染上些红润。
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路明非,你要怎么办。
他,活着呀,可是命不是换完了吗?他的那些梦,到底是梦,还是暗示呢?路鸣泽,不是最强大的吗?一个奥丁而已,他……
可路鸣泽那么小,他那么小。就算是魔鬼,也那么小。
是弟弟,啊。
怎么敢把所有都交给他!那些本来是他该承担的,为什么全都交给他?路明非你果然怂到爆!
路鸣泽,路鸣泽路鸣泽你回来啊,我不换命了我要求退货你快给我滚回来啊我要投诉你!
小混蛋,你他妈快回来啊。
他蜷着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像要嵌入谁的怀抱。
“路明非今天醒了。”恺撒站在诺顿馆门口,听着左前方的心跳。
“谢谢。”
他的女孩儿疏远而礼貌地向他道谢,却依然没有动。
诺诺微侧着脸靠在膝上,清冷的月光笼住她,又被深色的窗帘挡住,照不到诺顿馆一寸地方。
为什么我们成了这样。
做一个普通人。在混血种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大家都是普通人。体内涌动的龙血带来不甚明显的优势,比常人聪明些,强壮些。可当血统被激发,当那股不明显的优势转化为绝对的强势,混血种自然而然地习惯了高人一等。这就是所谓的“血之哀”。多自以为是的高人一等。
当混血种的力量被剥夺,他们还能变回普通人吗?
恺撒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心理落差。就好像他从小就是加图索家独一无二的少主,尽管他再厌恶加图索家,他也早就习惯了加图索为他带来的优渥生活。如果加图索家不再承认他,这个男人会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熟悉陌生的平民世界。
从混血种变为普通人,也许更难过吧。被混血种的世界隔在外面,尚未消散的“血之哀”又让他融不进普通人的世界。
路明非他,会崩溃吗?
又是未解的谜题。
可路明非还不知道他变成普通人,能接触到他的人一起避开了这个话题,似乎在为他编织一个巨大的、迷幻的梦。
但梦再美、再久也要破。坠在梦里的人再不情愿也总会醒。
路明非,你要怎么办。
恺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着“镰鼬”范围内的一切声音。
有或急促或平缓的心跳,有放声的笑和压抑的哭泣,有小声的交谈和激烈的争吵。
就好像你被扔在人群中,人们走来走去,唯有你留在原地。
可不是“血之哀”啊。
那是我们每个人,每个人都烙在骨子里的孤独。
好冷。
然而路明非也确实一天天好着,以比普通人还要慢些的速度。他时常发呆,对着窗户一看就不再动,直到有谁来打扰,他才会带上习惯x_i,ng的烂笑,回上一句“你又来看我啦”。
像被设定好的机器,但又像提线断了的木偶。
“你到底要我给他检查几次?!他的大脑很正常一点问题都没有!没人对他做脑桥中断手术!说不定这只是他变成普通人之后的后遗症呢?!”被芬格尔逼着给路明非检查了一次又一次的医生愤怒地咆哮,根本不管屋内的人是否能听到。
金发男人烦躁地抓着头发,想扬起笑脸再打开门,可门却在他没收拾好表情时自己开了。
对面站着路明非,那个本该对着窗户发呆的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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