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正看时,忽听耳旁笑了一声:“揩了本公子剩下的胭脂,这脸色当真好了许多!”
无殇抬头看时,正是先是与他抢夺铜盆的薛平之,见他尚未入宫便行妇人相斗之事,心中十分不耐,便充耳不闻,只垂了头望着地下青砖。
那薛平之素习仗着门第高贵,又生就一副好皮囊,横行霸道惯了的,如今碰了个软钉子,心中不由得大怒,故意冷笑一声道:“这位公子器宇不凡,连腰牌都不挂,想必是出身名门大族,怕吓到我们,故意低调行事了?”
无殇见他死缠住不放,心中更加不耐,平声道:“查看腰牌是宫中执事的职责,薛公子莫非也是宫中执事?失敬。”
一句话说得周围众公子纷纷窃笑起来,原来这所谓宫中执事,说白了就是太监,无殇这分明暗指那薛平之是太监。
“你!”薛平之被众人一笑,不由得恼羞成怒,却又抓不到他腰牌,一时竟拿他无法,正进退两难之时,忽听身后一声嗤笑,一个声音遥遥传过来:“薛兄弟莫要动怒,你眼前这位公子,可是来头极大呢!”
薛平之回头看时,却见一个翩翩公子悠然而来,这公子头戴一顶缀满宝石的朱红小冠,腰系白玉镶金的腰带,容貌丝毫不逊于薛平之,举止却不似薛平之一般张扬,温文尔雅地走至无殇面前,含笑道:“不才若未认错,这位莫非是安国侯叶侯爷府上的少公子?在下丰南玉。”
丰南玉只淡淡说了这一句,周围却人人色变,本对无殇存着几分好感的少年公子们听得“安国侯”三个字,脸上皆都露出嫌恶之色,纷纷离无殇远了些。
“哦!对不住!”丰南玉故意一敲手心,淡笑道:“看我倒是糊涂了,安国侯从贼叛乱,早已被削爵问罪,抄家之事还是家父主持的,我怎地便忘了?”又向着无殇一个长揖:“还望叶公子万勿见怪!只是叶公子此时不在宁古塔的奴市上,倒来了这里,真让在下好生疑惑。”
他语气虽温文,言辞却是句句歹毒,专揭无殇痛处。无殇方欲说话,却见方才吃了瘪的薛平之早赶上前来,接过话头低声道:“这件事儿兄弟倒是猜出了几分,听说当今圣上酷爱凌虐男侍,想来这乱臣贼子的儿子,羞辱毒打起来应该是格外的舒爽痛快吧!” 说毕,与丰南玉两人相顾大笑,才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远远地一声尖锐的呼喝:“吉时至,第二轮遴选始——”
如次又连续呼喝了数次,方有数百名宫女整齐列队,迤逦而来。这数百名宫女个个绝色,行走间举止飘摇,腰肢轻晃,且动作极为一致,每人手中捧着一条细长的皮鞭,到了近前,便两步一人对面站定,一行一行迤逦形成数道人墙。
紧接着,又有数百太监缓缓而来,神情肃穆恭谨,与先前站好的宫女们穿c-h-a而立,手中却是捧着粗黑藤条,个个高举过头默然肃立。
这太监宫女人数虽多,却是鸦雀之声不闻。阵势之大,比之第一轮初选不知威仪排场了多少倍。广场上的待选男侍见了如此皇家风范,争荣夸耀之心越发强烈,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紧张,一个个颤抖抖的战栗起来。又见太监宫女手中刑具,想起关于皇上嗜好的传言,不由得心中又添悚惧,惶惶不安。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方有十数个太监簇拥着一个红衣太监自内门出来,那红衣太监四周扫视了一圈,肃然道:“请诸位公子按门第出身站好,以待遴选——自左向右人墙前为正一品、从一品、正二品、从二品、正三品、从三品、正四品、从四品、正五品、从五品、正六品,从六品、正七品、从七品。”
他言辞缓慢,声音中自带威仪,显然是宫内久居高位的主事太监。
众备选男侍听了这话,便知虽是男选,但仍是看中出身门第,那些出身高门的,不禁面上露出期许得意之色;出身寒微的,便黯然低了头。
一时各自站好,只见三至六品人数最多,挤挤挨挨几乎站满。其余正一品、从一品之列皆都空着,正二品之列也只站了丰南玉等寥寥三五人,皆是面露傲色。
此时广场上未入队的只剩得两人,一个便是无殇,他父亲安国侯已被问罪流放,他自然无门无第,更谈不上品级。另一位却是一个少年公子,只见这公子一身j-i,ng致的淡蓝衣袍,生得极为j-i,ng致秀丽,眉如翠羽,目含秋露,雪也似的肌肤更是剔透得如上等瓷器一般。此时迎风一站,却是高贵典雅至极。
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那少年淡淡一笑,恰似春风送暖,夏花初绽,直令众人看呆了眼。回过神时,只见那少年已向着高门方向走去,众人只觉他高贵非常,此时见他走动,均想:“如此人物,今后必然得宠,倒要看看是谁家子弟”。
只见他步履悠然,静静地走过正三品、从二品,众人见了,皆心内暗叹:“难怪如此气度,原来又是一个正二品大员之子”。正如此想着,却见他缓缓自正二品列前越过,那列内丰南玉脸色“唰”地白了,心内不由想道:“难道他是从一品朝廷元老之子?为何我却不认得?”
正胡思时,却见那少年脚下不停,竟缓缓越过了从一品之列,慢慢走向正一品人墙!
正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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