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间,他时常抬头去看南面的那排长窗。窗外是一座池塘,池里种着莲花,靠窗临池有株桃树,春日时桃花灼灼,夏日里莲开蔓蔓。
云寂偶尔也在书房,见他时常望着失神,问为什么不坐索x_i,ng到窗边来看,他就会答道:“有时靠得太近,反而看不分明。”
那时他纵然已经初尝到世事艰难,却还是低估了人间苦楚。
书桌就在敞开的窗前,风里桃花辗转,淡淡绯色落到云寂雪白的袖边肩头,映着天光春意,如许温柔。
晏海心中一痛,急忙稳住气息,低下头去。
这种发自脏腑的钝痛,喉头隐隐的腥涩,要等待许久才会慢慢消解。
许多个这样的午后,阳光从面南长窗流泻而入,晏海低着头,看着明亮光芒在青石地面上寸寸蔓延,直到自己脚前五寸处停下,然后,一分分退却而去。
注定错失,不可追逐……
岁月更迭,寒暑交接,时光流逝得缓慢也迅速,冗长繁复却无迹可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好像永远都不会改变。
如果永远都不会改变……
晏海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听着邱喆和药铺老板絮絮叨叨说话,恍惚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就好像是在梦中一般,什么东西都离得很远,那些喧闹的声音变得轻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用力按着额头,试图把这种怪异的感觉驱逐开。
“晏海,掌柜的说……”邱喆从车外进来,正看到他抚额的动作,转而问道:“你不舒服?”
“没什么。”他放下手来,声音有些发涩:“掌柜怎么说?”
“你前阵不是还卧床不起,定是没有养好呢!”邱喆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我都说我一个人来就成了,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哪里的话!我也不是不舒服,只是最近天气暖和了,人容易觉得倦怠。”他微笑着问:“邱管事你也不用只数落我,这个月采买购置是我的事情,你倒是为什么要抢着出来?”
“还不是单月牙单老头,你这几天病了他不好找你,就总是缠着我,说那些个劳什子太阳月亮星星,前后左右上下,听得我头都大了。”邱喆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的,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可那位偏喜欢拖着我念叨他那些命理术数。我听得头痛他还生气,我惹不起还躲得起吧!”
“老先生心x_i,ng质朴,就是书生气重。”看到邱喆一脸敬谢不敏的表情,他笑了出来:“过阵子他搬去上阁,见上一面也难,兴许还会挂念呢!”
“我说晏海你啊!”邱喆笑了几声,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论资历你是我们之中最长的,看到的应该比我们每个人都多,怎么还会有这般奇怪的想法?”
“药材还是不齐?”他不想继续讨论,于是跟着笑了一笑,便转移了话题:“这次缺了几味?”
“三四十样吧!”邱喆抖了抖那张密密麻麻的清单,用鼻子嗤了一声:“那位爷最麻烦了,小地方的药材铺哪里会有这么多怪东西在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今朝庭法令严苛,往来通商受了不少限制。”晏海摇了摇头:“先这样吧!回头传信让上京那边采买,若是这期间裴先生下来过问,我再同他解释。”
“说到这个裴老爷,若非他是前阁主的亲侄儿,按着那样的x_i,ng子,恐怕早就……”看他一脸沉静,邱喆笑了起来:“哎,我忘了你最不喜欢私下议论,且不说就是了。”
第2章
“晏海。”说是不说了,可回山的路上,邱喆还是在纠结:“你说这上阁这一次提的那位李长老,到底是什么用意?”
“这事我们怎么知晓?”晏海淡淡地应道:“我们只是下人,怎么能猜得中上阁长老们的心思?”
“这些年阁里多了许多人,也多了许多事。”邱喆依然在说:“也不知道往后会变成什么样了。”
晏海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晏海,你有没有去过上京啊!”邱喆又开始胡思乱想:“听说那里金碧辉煌,楼台处处,出入尽是人间俊彦……”
清明风至,山中寒凉,晏海却恍若不觉,径自靠在窗棂上,遥遥看向现出暮色的天空。
山下城镇中人其实把这山叫做横连山,千秋只是那位创建朝暮阁的师祖自己所取的名字罢了。
穿过利用天然林木山石所布下,用来阻挡外人的迷阵,便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到,山门的轮廓自绿树掩映之中显露了出来。
不知是什么材料,反正是种不太常见的玄黑石材,垒成了险峻j-i,ng巧的飞檐斗拱,异常肃穆庄重。
“朝相见……暮别离……”就如同每次行经此处之时,晏海几近无声地念了这一句。
这是在离山门不远的一处山壁上,不知何人何时为何镌刻了一首无题长诗,只是年代已远,那锦绣华章早被岁月时光冲洗得模糊难辨,唯有这先首一句浅浅地留下了印记。
朝相见,暮别离。
据说朝暮阁的名字,便是因此而来。
只是再怎么想,所谓“朝朝暮暮”多是表达凄苦之情,说什么都无法和规矩森严的武林门派放于一处并论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经过这里,看到这几个斑驳大字的时候,自己难得地失神了许久。仿佛是宿命一般莫名不安,感觉在更久之前曾经见过……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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