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元德……”
元德昨日回宫城去太医院询问了,因为回来太晚,宫城已经下了钥,叫人送了信,今天一准就回来了。可是,那个院正有没有带学生去,湘王究竟是怎么死的,乃至究竟是不是皇帝属意杀的湘王,这些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叫他等着吧。”叶思睿牵着马往茶楼走去。
周毅看着他把马交给茶楼的店小二,走进茶楼,自己也重新驱马前行,回状元楼。
这茶馆装潢j-i,ng致,各个座位间有画屏相隔,喝茶的人大都是凑近了窃窃私语,或是轻声谈笑,氛围宁静。叶思睿要了个靠窗的雅座,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店小二今日终于见了一位大主顾,干脆地应了,不一会就催着人烧了滚滚的水上来,当着叶思睿的面把茶泡上,茶盏是青瓷釉的。
第一批春茶还没长出来,这是陈年的茶。叶思睿看着清亮的茶汤,心中索然无味。
店小二以为叶思睿在等人,泡好两杯茶后便知趣地退下了。叶思睿看着对面空着的座椅,更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是他自己说要静静赶走了周毅的,如今他又有些后悔了。周毅虽不懂品茶,却能同他说说话。
叶思睿倚在格子窗上,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打劫,随手捞起了茶碗,吹了吹,喝上一口,香气扑鼻,确实是正宗的洞庭湖碧螺春。这一壶茶可不便宜。
刚想到这里叶思睿突然面上一僵,把手摸向怀里,摸索了半天,心里却早知道结果了:他没带银子。
叶大少爷早先出门身边总是跟着个小厮,后来有了周毅,从来不需要自己掏腰包。周毅虽然拿这事调侃了几次,但叶思睿始终没往心里去。没往心里去,今日就遭殃了。
他思索着楼下的那匹马是否抵得上一壶茶,又摸索着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正急得一头汗,对面有人坐了下来。“叶大人。”
叶思睿立刻抽出手来正襟危坐才看向对面,却微微吃了一惊。“朱大人怎么又闲情雅致到这里来?”
朱荃穿着便装,隔着桌子,热切地看向他:“我是来找你的。”
虽然明知道对方很可能是随自己而来,但见到他,叶思睿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解围的钱袋子来了。“找我何事?”既然朱荃穿着便装,态度又是难得的坦诚直白,他也不想像对待上司那般战战兢兢。
朱荃也不似前几次见面那样打着官腔,对繁文缛节斤斤计较。他将面前那盏茶水拿起来啜饮,又做贼心虚一般左右打量过,才压低了声音问:“你究竟在查什么案子?”
叶思睿直起身子看着他笑,“按察使大人打什么哑谜呢,下官何曾查过什么案子。”
朱荃失望地摇摇头,“叶大人就别和我遮遮掩掩了,你先是去京卫指挥使,又去了北镇抚司,今日一早,还跑去找从前的羽林前卫指挥佥事,叶大人真意我别人都看不出来?”
叶思睿身体后仰,靠坐着,“朱大人音信果然灵通,不知道有何见教?”
朱荃将茶盏换到左手,右手食指轻轻蘸了水,在桌案上一笔一划写了个字,写完就撒开手,若无其事地接着喝茶。
那个字端端正正,叶思睿看得清清楚楚,是个“王”。
叶思睿作势饮茶,掩去表情,等他放下茶盏,朱荃已经不动声色将桌上的字抹去,仅余下一点水渍。周围的人还在专心致志谈笑风生,没有人察觉这里发生了什么。
“朱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叶思睿换了个称呼。
“既然叶大人如此坦诚,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此次来寻叶大人,全是因为这个字。”他手指轻轻一弹桌子,正是方才那个字所在的位置。
叶思睿的指尖绕着光洁的青瓷釉面慢慢划着,“子奇位卑权微,如何就烦劳朱大人亲自前来啊。”
朱荃正色道:“叶大人既然已经见过了故人,何必还遮遮掩掩呐?”
“原来如此。”叶思睿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如明镜一般。“这么说,李骧和孔泰平也都是你们的人?”他突然冷笑道。
“这……”朱荃面露难色,“他们从前不知道大人的身份,这才多有冒犯……”
“仅仅是多有冒犯?”叶思睿喝了口茶压压火气,“这就是他们草菅人命,敛财□□的理由?”他入京面见皇帝,为的就是弹劾孔泰平和李骧,可是迄今李骧仍然安安稳稳坐在江北州知州的位子上,连孔泰平都还关在大牢里未受惩处,叫他如何不气!
朱荃提起他们也有些不齿,但还是咬着牙说:“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是全都知晓,毕竟,底下总需要人……做这些脏活。”他含糊其辞,叶思睿也知道孔泰平贪的银子多半孝敬了上面的人,自己拿的不过是零头,现状就是这样,他也无计可施。
朱荃见他终于放过那个话题,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叶大人若是不喜,这样的事情定不会再发生了。”他信誓旦旦保证着,叶思睿却分毫不信。
“叶大人不必担心,有祝老翁鼎力支持,此事可成。”朱荃许是怕叶思睿因刚刚那两人迁怒,又连连保证。
叶思睿又倒了一盏茶,慢慢地喝了,“今天便谈到这里吧,来日方长。”他丢下这句话,便放下茶盏,施施然地走下楼叫店小二牵马过来。
总算是合情合理地赶在朱荃之前离开了,朱大人身上的银子应该付得起一壶茶钱吧?叶思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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