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们认识?!”
霁景揪着自己的衣袍,他觉得心脏猛烈跳动,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如何相识我不清楚,然而听闻有极深交情。你想韩氏当年因何被冠上谋反罪名,又因何入狱。正因与豫皇子有莫大的干系。”
“他自幼被送往道观,当了道士,家族又遭杀戮,凭什么谋反,何来谋反之说?我韩家只不过是个南地商人无权无势,又如何协助谋反?”
只是听闻,也不免心中不平,为李青筠,也未韩其鸣。
“卫国公有意斩草除根,并非圣上的意思。”
“而后呢?我从兄是如何死的?”
“不得而知了,当年围困之事,出动的是禁军,即使家父,也不能亲眼目睹。”
“不过,倒是听闻,豫皇子被捕获后,便囚禁在此。”
李锦指着不远处倒塌破败的小木屋。
“有六位守卫,都是武艺高强之人。”
李锦起身,朝木屋走去,霁景跟随。两人站在木屋前,听着大风刮动木屋门板的声音,哐哐响着。
四周是如此空寂,那声音竟绕耳不绝。
“一日,豫皇子发了狂疾,杀伤六位守卫,坠下山崖。”
木屋后面,便是深渊,云雾缠绕,深不可测。哪怕往前靠近一步,都让人双腿发软。
“他竟是......”以手捂口,几乎要因惊诧而呼叫出声。
“豫皇子自幼习武,虽年少,但在武学方面有很深造诣。”
“后来呢?”
“后来下崖寻觅不到他尸体,只有血滩,便以为是被野兽叼吃。”
“然而,一个人一旦还活着,便无法销声匿迹,也无怪乎十年后,皇城司的人,又将他捕获。”
天上飘着小雪,两人在雪中站了许久,身上披着雪花。衣服,帽子上都有,手上脸上也有。
霁景不再感到寒冷,他闭上眼,仿佛看到了大雪中厮杀的李青筠,他的剑挥洒着红色血液,坠落在雪地上,像盛开的红梅。
“他被抓后会被怎样对待?”
捂住胸口,心口一阵阵的刺痛。
“不得而知,你在京城也听闻,被囚禁的纪王,自绝而死。”
“身虽皇胄,命薄如斯。”
李锦用这句话,结束了关于李青筠身世的讲述。
☆、霁青 11
细雨绵绵,远处景致y-in郁而朦胧,青筠趴地挖掘。他用小铲子掘土,再用双手捧土,慢慢扒出根状物,那是细长的党参。
这样的过程,他会从清早继续到午后,他做得很慢,很细致。挖掘出的党参,齐齐码在竹篮中。
山中的日子很漫长很漫长,青筠麻木不仁般,感受着日出日落。
日复一日劳作的小铲子很锋利,有时一铲入土,拔出不慎将手指割伤,削得见骨,皮r_ou_外翻,鲜血滴落在泥土上。他也仿佛无知无觉般,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扒土,挖参。
就仿佛一具行尸,指令是挖参,他日复一日进行着。
什么也不想,眼前只有山林,心中只有劳作,生命因此而延续,生活因此而继续。
膝盖处的布料磨烂,磨破了,双手上布满新旧伤痕,而屋前的木架前,晾着一根根党参。收齐,捆系,长年累月,在屋内从一小捆到堆成了小山。
y-in雨不绝,青筠从来没有蓑衣,他是习武之人,原本体质很好,他自幼居于冰雪之峰,不惧寒冷,何况他其实对外界,已无多少触感,他感受不到四季y-in晴的变化,他已不再去感受什么。
心空寂得如峡谷,劈着一条深长的裂缝,山石嶙峋,任由东风北方刮过。
在山中,吃的是面糊,野菜羹,一日二餐,朝一餐,夕一餐。
清早,青筠醒来 ,烧草煮沸,吃一半,夕时归来,再将剩下的入腹。
哪怕这一日二餐,如此粗陋的食物,青筠有时也会忘记去煮食。
然而活着是人的本能,饿极了,便会想起,得去做饭吃食。
在最初,抵达黄岳,青筠的神智并不清晰,他有过一段极混乱的时期,忘记自己是谁,唯只是抱住怀中的长剑不放。
那时他游荡到黄岳山脚下的道观,他已不知道自己为何前来,却在道观外住下。他的衣服褴褛,布满暗红的血迹,他的头发蓬乱,他的脚是瘸的,一只手无法动弹。他像极一个乞丐,甚至也失去语言能力。
道观里有两位道士,一个耄耋之年,一个驼背凄苦。见他也是个可怜人,便每日施舍他一碗豆腐或者一块馍。偶有登山的游人,路过,会塞点食物,铜板予他。
那时的他,没有记忆,没有悲喜,没有愁苦,饿了吃,倦了睡。
他不知道自己脚是瘸的,不知道自己一只手是废的,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揽抱住一柄长剑,像抱着一生的珍宝。
直到一个秋天,瘦得脱形的他,走在通过山腰的石道上,一位年轻男子突然窜出,死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男子双膝在地,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那是男子的哭声,沙哑撕嚎,心碎而悲痛。
“啊啊啊啊。”
沈之泊哭得像个疯子,他紧紧揽抱着青筠,浑身猛烈地战栗。
对沈之泊而言,他一生也忘不了这一幕,他找到了青筠。
在青筠坠下华山山崖后的数月后,他锲而不舍地寻找,他相信青筠还活着。
他去了,当初三人,其鸣,他,青筠一起走过的每一处地方,他抱着一丝希望,无尽的执念。
沈之泊在黄岳深山处,营建一间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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