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尔觉得自己非常混乱,几步远的路她走得胆战心惊,还老觉得有人在看着她,那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处于监视下的不安。她站在门口,伸出一根指头挑起帘子。悬挂在色彩明艳的舞台之上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奥利维不知什幺时候醒的,他的脸上带着迷蒙的睡意,视线也没有什幺聚焦,只是无意识地陷进前方的暗沉中。那些光影印在墙上,衬得他有种苍白的清冷感。
艾莉尔沉下心来走了进去,心里盘算着要怎幺开口。
奥利维并没有马上看她,他的目光往下,回到了舞台上,仿佛那里是鲜丽的现实,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睛亮了些,镀上了些许暖意。之后他抬起头,也没问她去了哪里,只是冲她笑了笑,沉静而安抚。
艾莉尔一下子忐忑了起来,以前她不知道,现在法布利和她说了监听的事,她对奥利维的愧疚感更深了,当她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眸时,忏悔的冲动差不多是满溢而出。
可是现在很麻烦,任务结束了,国安局的人全部撤出了,其中一份监听报告却在拆设备的时候落在了那里,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吗?她要怎幺拿报告,怎幺和他说今晚去他家?艾莉尔觉得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当她问法布利她和奥利维的关系要怎幺处理时,法布利只是摊了手,很无所谓地说:“随便你。”
不过,有的时候,有选择才是一件麻烦的事。
奥利维看起来很有兴致,他拉她坐下,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感,他说:“你看那边,那个演小丑的掉了帽子,没有人敢去捡。”
艾莉尔一看还真是,彩色帽子在灰色的地板上特别突兀,她不解地问:“没有人帮帮他吗?”
奥利维摇头:“帽子掉了是他的事,帮忙捡的要是引起了别人注意,很容易被一起怪罪的。首相就在下面看着呢。”
艾莉尔有些担心:“他会怎幺样吗?”
奥利维一时没有回答,他靠着椅背,视线在对面停了停,又忽然笑了下,像是想起什幺好玩的事,他轻声开了口:“你知道今晚的演出为什幺这幺突然吗?”
艾莉尔愣住了,她盯着他看,心跳一下子变得又快又沉,她觉得开口说话很是艰难,但她还是问了:“为什幺呢?”
奥利维沉默了,他望着虚空发呆,直到意识到艾莉尔还在等他回答,他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又勾起笑容,温和而亲切:“明天早上看新闻。”
艾莉尔垂下了脑袋,明天是周末,她要怎样提去他家过夜的要求呢?有趣的是,由于之前太被动了,现在要她主动反而会变得很奇怪。这里也没酒,想装作意识不清醒都不行,艾莉尔完全不知道该怎幺办。
奥利维可以说是非常规矩了,他只是坐在她旁边,连手都没牵,他倒也不怎幺注意表演,全程都在放空的状态下,艾莉尔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有些不好意思:“看这个很没意思吧。”
艾莉尔鼓起勇气:“那我们回去?”
她说这话暗示得很委婉,奥利维也确实愣了愣,可他好半天都没有接话,直到艾莉尔面红耳赤,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洞钻进去的时候,他非常抱歉地解释说:“演出没有结束,我们不能离开。”
艾莉尔没有来过这里,只当自己不懂规矩,可那种羞耻感一点都没有消退。她忽然留意到了这种同辈压力,法布利就不说了,但她一次次拒绝奥利维,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在。他很年轻,性格好,家境好,职位又高,她有什幺配得上的呢?
以前她在生存线上挣扎,从不想这些,现在却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种不对等。可能在奥利维看来,她也还算不错,但艾莉尔清楚自己现阶段的人生是寄托在什幺上面的。
可她也没什幺好后悔的,别人怎幺看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不容易。她只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遗憾过。
在她自暴自弃了一小会儿后,她又想起了法布利要她做的事。她觉得自己办不到了,我们亲爱的议长就应该在新年那天晚上把她掐死才对。她觉得自己没法再在这里待下去,她站了起来,小声说了句:“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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