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平时,荀落一定会暂时不问前事,先去平定叛乱,毕竟他是荀落,不愧其名,是天生磊落的侠客。
可今日的荀落与往常不同,他喝了酒,还喝的不少,那双如星眼眸夹着血丝,无数情绪翻涌。
白雪鹤站在他面前,肤色雪白,嫣红双唇勾起一个优美弧度,笑容虽一贯如此,此刻却看起来格外刺心。
就如同他先前的话一般刺心。
“皇上的确与废太子一同学过武,所以才知道你们的步法,但他也仅限于此,不信你再问些别的,看他记不记得……”
“如果洛苍霞支持皇上,他为什么将你送到远方,死活不让你进京城……”
如果白雪鹤所说为真,那就是自己亲自向杀父仇人下跪,奉他为主,俯首称臣。
荀落咬牙,眼中翻腾起无边恨意,他颤抖双手,将极目剑狠狠c-h-a-入地面,双眼猩红着抬头。
此刻一片寂然,有人迅速掀起军帐下跪,“将军,皇上要您速速发兵!”
“出去!”荀落难得的厉声打断,待人走后,他咬牙切齿问:“那为何你今日才告诉我?”
“因为今日许宴造反,是我一手安排。”白雪鹤依然在笑,边笑边为他比划,神色美艳,得意,不可方物,“如果今r,i你因为私仇而不发兵,许宴极有可能,直入皇城。”
“你要害皇上!”荀落惊奇,眼睛瞪大,他拔起地上宝剑一挥,直逼白雪鹤脖颈,这刹那白雪鹤一动未动,只下意识闭上了眼。
他没有躲,不过瞬间,荀落也终是将剑狠狠掷于地面,接着一把揪住他衣领,狠狠怒视着那双依旧略带弧度的眸子,白雪鹤低头,眯眼凝视着地上的剑,那镂空花纹略显粗糙,毫无规律。
荀落咬牙,愤愤开口:“你可知京城还有万户百姓,许宴进城两方对峙,百姓怎么办!”
白雪鹤笑而不语,仰头望他,并不打算作答。
“我不管你收了许宴多少好处!你听着!我要去平叛。”荀将军依旧光明磊落,举手提剑,“就算不能报仇,我也要去!”
“我从未收过许宴好处,并且一直是皇上的走狗,但这和我想做的事情不冲突。”白雪鹤抬头,忽的一声叹息,解下腰间烟管放在桌上,“将军,我与你的仇人是一样的,你只是死了爹,至少自己还能完好无损着过日子,可我被这息痛膏困了多年,被逼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手上究竟沾了多少人的血。”
荀落愣住,停下动作,怔怔望着j-i,ng雕细琢的烟管与白雪鹤苍白瘦弱远胜常人的面孔。
原来他也有苦衷,并非为了权利金钱无所不为……
可白雪鹤没有再解释,侧头望着桌上摇曳灯烛,这个时辰,应该有人前去皇宫,暗示傅季瑛重新启用燕王。
“就算,息痛膏是皇上逼你的!”荀落苦笑片刻,一声长叹,最后松开了白雪鹤衣领,叹了一句,“对不起,之前种种是我误会,只是京城百姓毕竟无辜。”
话毕,他已提起宝剑冲出帐外。
白雪鹤望着荀落背影,其实毋须那句“对不起“,他早已知道荀落是何种性格。
荀落不傻,即使傅季瑛会睥睨剑法,他心里也该有疑,只是那时军情紧急,他要急着去塞北诛灭异族建功立业,他是洛苍霞之子,命定的大将军,天生豪杰磊磊落落,怎会为了私仇放弃保家卫国。
可白雪鹤不同,他自认小人,锱铢必较,向来将仇恨哽在喉头,绝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性格。
所以这场造反的大戏里,最重的戏码并非他荀落,不管他最后会不会发兵,只要杀父之仇能拖住这个紧急的片刻,这场戏就没有演砸。
傅季瑛已经事先调动了塞北军马,只是为了瞒住许宴,所以军马故意绕路,行走缓慢。慢虽慢,却总归会来,所以白雪鹤早知道,许宴必输无疑。
今日白雪鹤谋划这一切,并非要许宴伤及皇帝,而是要皇上不得已被迫启用燕王,要燕王重新掌握兵马。
只要雄鹰能走出牢笼,假以时日,必定可以展翅。
他的优点并非只有倔强,忍耐这种事他也擅长,因此不会心急。
此刻城门口萧瑟的夜风中,马偕已自宫里送出虎符金印,燕王傅季珏站在城楼上,望着眼前无数的杂乱与喧哗。
城楼极高,其上风声也很大,但傅季珏不以为然,他的右手抚上佩剑,似乎有些颤抖,这么些年,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再次面对军马与战场,还可以再次沐浴着充满血腥与自由的夜风。
“王爷。”身着白衣的狐妖黎夜半跪,为他举起一杆银、枪,“咱们该动手了。”
“好。”傅季珏点头,神色依旧温和敦厚,他接过枪向马偕挥手,“让卫大人撤吧,今天夜里,我会除掉许宴。”
说罢,他掀起墨色大氅上马,大氅下露出一身银亮铠甲,依稀是旧日漠北的战神。
……
京城一夜无眠,燕王与荀落两军夹击,让许宴的兵马死士终究没有攻下京城,裕王被软禁,许宴虽暂时不知所踪,却也身受重伤。
荀落正沿西门一路前行,预备去捉拿边将隋杰。
他虽领命,却将帅印留在傅季瑛恩赐的府邸,虽不知是白雪鹤所为,但傅季瑛已然明白,荀落已知道了真相——傅季瑛知道这人性子执拗,只能惋惜,不能挽留。
许宴留下的军马皆属塞北,一时之间,傅季瑛也很难想到谁来接管,只好仍将他们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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