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圣子大人每打一个响指,世界上就会少一个贪玩的小孩。
希德·切尔特这名字基本等于帝都孩子的童年y-in影。
如果不是父亲强迫,他宁可去庄园里种田也不会报名圣骑士的考核。
少年挺起胸脯,提高声调,继续背昨晚通宵写的稿子:“我……就站在北面二排第四个,唱圣歌的时候,我、我破了个音,您抬头看了看我——”
说话间,激动的少年又破了个音。
面对脸色冰冷的光明圣子,他吓得面如土色六神无主差点以头抢地,不顾维拉的喊叫便夺路而逃。
光明神保佑,他不想变成碎冰冰!!!
“——那只愚蠢的鼹鼠!”
维拉一边咒骂着,一边跑去追那不靠谱的小子。
希德留在原地,一脸迷茫。
他不记得在场有个破音的人。
来礼拜的贵族一唱起歌来全部要命,圣歌整整有一百零二个音节,没有任何一个音符在调上。
他还要假装平静地听他们那么投入、忘我、纵情地飙歌。每周一次。
不过,那名黑发青年出现在花房的原因,他大概清楚。
维拉是植物系的主任,最见不得别人碰坏她心爱的魔法植株,假使有学生弄伤了她的宝贝,会被惩罚在假期来到植物花房务工。
希德下意识朝卡尼亚斯的方向瞅过去,却恰巧与青年视线相撞。
青年正在替黄金叶笼修剪枝杈,察觉到小圣子的注目,嘴角一扬。
当他扬起嘴角时,眼尾会像狼那样带一点锋利的弧度,使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起来幽幽沉沉,仿佛锐利冰冷的刀缠绵地贴过颈骨。
让希德不由想起那颗擦过他耳朵的子弹。
他感觉心头像是给森林里正独自逡巡的猛兽碰了一下,迅速收回了目光,觉得耳朵后面有点痒痒的,但又不敢去碰。
过了一会儿,希德待心跳平复,又悄悄地往卡尼亚斯的方向看了一眼。
……
两眼。
……
三眼。
卡尼亚斯并没有将注意力落在他身上。希德松口气,转回头去。
寂静的花房里,青年专心打理着魔植,少年则将脸撇到一边,阳光慵懒地铺满他们相隔的卵石道,静谧得像一幅画。
——如果忽略掉那个突兀的,蠢兔子啃橡果的声音。
好在维拉跑不过十六岁的小伙子,眼见那孩子已经跑得没了影,就怒气冲冲地走回来。
一边把卡尼亚斯赶离希德身边,一边骂骂咧咧着要再给希德找一个新室友。
希德倒无所谓。他在帝都的风评一向如此,要是同龄人没吓成那样子,才叫见了鬼。
待希德与维拉离去,卡尼亚斯也忙完了今日的工作。他走出花房,锁上门,抬头已是傍晚。
他穿过希德来时的小径,从学院偏门踏出。
入学测还未结束,街道上旅人如织。青年披上斗篷,如一只夜蝠穿梭于天南海北的人群,西方雪国、南方乡镇与北方海域的口音飘过周身。
他走入一处胡同,撩开幕布,低头跨进酒馆。
这家老酒馆叫作黑鸽子,坐落偏僻,但凭着老板的酒上工夫与他身材火热的女儿,生意从不寡淡。
卡尼亚斯从前是这里的常客。踏过酒鬼们的喧嚣、异域风乐曲与交织的烟雾,他来到晦暗的吧台前。
老板女儿柯特妮倚在后边,手里玩弄着一颗鹅卵大的贵重矿石。
金光熠熠,清澈明朗,好似一汪流动的皎洁的泉水。很像他今天见到的某个东西。
柯特妮身边是他的酒r_ou_朋友斯纳克。
满脸横r_ou_的男子倚在少女肩上,低语着什么。他看到卡尼亚斯,眼前一亮。
“伙计,你帮我劝劝这妮子。”他圈着少女的腰肢,嘻嘻哈哈地笑,“小丫头片子冷着个破脸,不肯跟我睡觉,你倒是给我传授点妙计——你怎么把姑娘哄上床朝你张开腿的?”
斯纳克是北部巨贾的儿子,他的父亲是从穷山恶水里走出的暴发户,没把一身的机灵劲遗传给后代,却养出个狗屁虫。
卡尼亚斯没理他。
“狄俄尼索斯。”
被小市侩搂在怀里的少女懒懒应了一声,招呼酒保给他调一杯全帝都最贵的葡萄酒狄俄尼索斯。
斯纳克明显喝高了,脸上浮起臃肿的红色,见卡尼亚斯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怒火中烧,把柯特妮一推,闹哄哄地骂道:“卡尼亚斯,谁给你的胆子无视我,是你那个死掉的废物爹吗!?”
卡尼亚斯比斯纳克年轻了两三岁。从前几人出去花天酒地,向来唯斯纳克马首是瞻。这是斯纳克第一次受他忤逆。
斯纳克酒劲正上头,一拳揍过去。
酒保已将酒浆调制好。卡尼亚斯接过酒杯,上半身微不可查地倾过一个角度,恰巧避开斯纳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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