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脖颈忽地被用力地一扯,未及反应,已被人从马车上扯下来了,随即滚落于地。
地面上尽是碎石,他细嫩的膝盖当即被磕破了,生疼。
紧接着,他被人提了起来,他不得不顺着那人的气力站起身来。
由于被蒙住了双目的缘故,他甚么都瞧不见,眼前一片漆黑,但鼻尖却挤满了各种妖魔鬼怪的气息,直教他作呕,旋即又教他想起了明空干净的气息。
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蠕动着,胃中翻腾不休。
他的嗅觉过于灵敏了,实在受不住这许多的气息。
他被牵着脖颈往一处走,因为膝盖发疼,每走一步,都好似在承受酷刑。
不知明空会不会来寻他?
但是明空倘若来寻他太过危险了。
他并不完全了解父亲的计划,他仅仅是被动的参与者,他甚至不敢全盘相信父亲。
细细一嗅,他能从诸多的气息中分辨出父亲的气息,父亲便在他一丈开外。
他被牵着弯弯绕绕地行了许久,牵着他的那头牛妖方才停了下来。
他前后左右至少有五十只妖魔鬼怪,且修为大抵不浅。
此地应是大殿,鸦雀无声,这些妖魔鬼怪皆是在静候妖道尊主的到来。
一息、两息、三息……
他试图破开束缚着自己双手的镣铐,却未果。
现下的他根本是待宰的羔羊,全无反抗的余力,如何能帮着父亲对付妖道尊主?
四息、五息、六息……
他索性静观其变罢。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妖道尊主并未现身,在场的妖魔鬼怪却无半点不满。
又两个时辰过去了,妖道尊主依旧未现身,在场的妖魔鬼怪依旧无半点不满,妖道尊主治下之严苛可见一斑。
☆、第三十回
略略发颤的双足告诉阮白,自己快要站不住了,但阮白却不愿倒下。
仅仅是膝盖被磕破的小伤而已,他怎能因此倒下?
但膝盖处却是愈发疼了,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鲜血从膝盖处流淌下来的声响。
不知多久后,有一阵刺鼻的妖气铺天盖地而来,逼得他在瞬间出了一身的薄汗。
这是活物对于较自己强大许多者本能的恐惧,是镌刻于血脉当中的恐惧。
他的双足颤抖得愈加厉害了,但他不愿屈服,他该当做一只有骨气的九尾狐,怎能因为疼痛与恐惧而倒于害了母亲的仇敌眼前?
“解开罢。”他听见妖道尊主如是道。
蒙于他面上的黑布即刻被解了开来,火光刺得他的双目乍然生出了一层水雾。
他的双目已习惯于黑暗了,并不适应光明。
他阖了阖眼,稍稍适应后,迫不及待地抬起首来,循着玉阶,向上望去,坐于宝座之上者正是那妖道尊主。
妖道尊主有着妖异的美貌,身形修长,一双丹凤眼,瞧不出情绪。
只见妖道尊主对着他一弹指,他便发现自己被打回了原形。
他的道行于妖道尊主而言,无异于蝼蚁。
无论父亲的计划如何,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恐怕并无用处。
他与父亲加在一处都不是妖道尊主的对手,除非明空赶来相助,才有胜算。
眨眼间,他已然到了妖道尊主怀中,妖道尊主的怀抱温热,衣衫熏了龙涎香。
妖道尊主一面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皮毛,一面赞叹道:“这张皮毛当真不错。”
他告诉自己不准害怕,但他的这副身体却是战栗不止。
妖道尊主似乎被他的恐惧所取悦了,含笑道:“阮白,本尊便再养你几日罢。”
他欲要作声,却压根吐不出一个字来,他只能如同寻常狐狸般叫唤。
妖道尊主果然对他这身皮毛甚是喜爱,将他从毛耳朵抚摸尾巴尖,全然不理会跪了一地的手下。
直到妖道尊主将他的每一寸皮毛都抚摸了一番,他的父亲终是沉不住气了,他以为父亲会发起攻势,亦或者会虚与委蛇,以便进一步博得妖道尊主的信任,岂料,父亲居然恭声道:“还望尊主信守承诺,救贱内一命。”
妖道尊主眯着双目笑道:“阮朔,你为何以为本尊会信守承诺?”
九尾狐妖——阮朔白了脸:“尊主,白儿我已双手奉上了,尊主为何不信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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