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反应过来,当时的e026其实已经醉的不行了,只不过在强撑。
那现在为什么不撑下去了?据说能让一个人喝醉的前提,并不是酒j-i,ng浓度高,而是身处舒适圈。
梁亦辞学着e026的姿势,将右手伸直,偏头压向手肘。一双祖母绿的眼仁沉沉盯向前方。
暖光下,言语带刺的人造人oa恢复说明书上描绘的恬静。他肌肤白皙如瓷,在睡梦中乖到不行,连脸侧细小绒毛都极度温和。
梁亦辞不由得凑近。
他爱喝酒,却不喜欢沾染酒气的人。毕竟大多数人喝醉酒后,都会变得无礼且吵嚷。
在今天以前,梁亦辞从不知道有人能将酒气散发得如此温吞。
充满魅力的红酒流进e026喉咙,梁亦辞嗅着咫尺距离的气味,却一点也不觉得难闻。
很奇怪,e026本身就好像一瓶上乘的酒,而不是被酒j-i,ng侵占大脑的oa。
“曦曦?”梁亦辞压低嗓音,将呼吸喷洒向对方早就飘满绯红的耳脉。
睡梦中的人被alpha气息惊扰,不自在蹭蹭耳朵,换了个姿势,用脸冲向这边。
梁亦辞直回身子,注视oa微微嘟起的薄唇,以及面上毫无保留的纯真,彻底相信e026是真醉了。
否则他不可能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柔软姿态。
空气间的醺醉挥之不去。oa卷翘睫毛慢动作扑扇,夜色霸占整间屋子,只有梁亦辞和oa所处的方寸天地温暖而明亮。
大约是被气氛感染,梁亦辞任凭胳膊压麻也没挪位,甚至合理怀疑自己也醉了——
否则他怎么会从oa身上闻见不同以往的信息素味?
不是甜腻的巧克力,也不像说明书上记载的“酒心巧克力”,而是劲头更猛的酒j-i,ng。
味道略显刺鼻,惹得梁亦辞头晕目眩,又像个反应迟钝又行事突兀的醉鬼,始终不愿偏开脸。
梁亦辞早晨检查过一遍,酒柜最上层的珍藏全都完好无损,可他此时还是觉得,自己闻见了伏特加的味道。
没等他想清楚缘由,骨头就渐渐软了。
*
梁亦辞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写诗。
创作需要灵感激发点,感情不到位时,一切遣词造句都容易显得苍白无力。
梁亦辞能写则写,不能就干脆忘记这回事。早在e026来到家里前,梁亦辞生活就已变成一潭死水,没任何值得波澜的事。
在人生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的情况下,梁亦辞能做的实在不多。
他将送到家里的人造人oa,一个接一个送往旧区。
他用浪荡多情的坏名声影响上位者判断力,让那些人头疼地以为自己真的y-in晴不定,乖张又不好惹。上位者只得放任自己虚度光y-in,而不是被强行派人架走他,搞那些伤天害理的实验研究。
最近半年,梁亦辞常常会收到来自旧区的感谢明信片。
在oa保护协会推动下,今年政府曾出台过新规定,允许前往旧区的人造人oa拥有一次机会与外界传讯的机会。
这算是他们与外界的最终告别。
大多数人造人被亲朋遗弃,能够联系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梁亦辞送走oega全在虚拟房间流过足以灌满酒瓶的眼泪。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选择了寄来明信片,表达对梁教授的感激。
梁亦辞用当恶人的方式,暗地里做好事。到后来,他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帮助那些可怜虫,还是为了感动自己。
他没办法对人造产物产生共情。潜意识里,梁亦辞始终认为是这些人造人偷走了死去oa的人生,用数据构架出来的空壳何其无聊,不过是一堆呆板的假冒伪劣产品罢了。
然而,自小刻进骨子里的绅士却又不允许他见死不救。
在两种矛盾的冲击下,梁亦辞既想拯救人造人oa,又不愿花太多心思善待他们,所以才产生了那种折磨式的拯救方法。
梁亦辞不是想不出别的主意,只是不愿意想,就任由昂贵的虚拟房间将oa折磨得痛哭流涕。
*
想到这里,梁亦辞探过胳膊,用屈起骨节蹭着e026滑腻的脸颊,试图用这种温柔的方式唤醒沉睡中的人。
结果不光没将人叫醒,还惹得e026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将梁亦辞那只作乱的手挥开。
梁亦辞眯了眯眼睛,揉着微微发麻的手背,并没生气。
他忆起那堆在信箱里积灰的明信片,用食指勾拉几下领口,漫不经心想:如果e026今后愿意给自己寄信,自己倒是愿意取回家,和创作的诗歌叠在一块。
他没别的原因,只不过是从e026身上瞧见了以往那些oa所没有的“人性”。
不一味顺从,没有布满软弱。
梁亦辞以往从不知道自己有这种怪癖,居然乐于逼迫oa与自己争锋相对,用尖锐的话来抗争自己,用嘲讽的语气来与自己对峙。
每当这种时候,e026都鲜活得像个真正的人类。
不过……
梁亦辞心神一动,伸过手去,用指腹摩挲起oa的黑颈环。
睡梦中的人无知无觉,休息得静谧,并没察觉到空气中的硝烟味alpha信息素愈发浓烈。
思及今天e026在通讯中所说的话,alpha觉得自己并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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