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自由人,指的就是拥有低等公民权利的“次等品”。不过人造人之间并不愿提及这种卑微称谓。
“哦?”梁亦辞闻言居然笑了。
他扳着e026肩膀转了个圈,将人造人面对面抵上墙,垂头凝视尚且粉红的眼角,玩味评价:“新奇。”
“我家小oa居然认为自己是自由人。你的质检单上不是填写的a级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楚悕暗道失言,撩起薄白眼皮镇定道,“我只想表示,拥有购药渠道并不是件怪事。”
“问题是,你宁可忍痛打来路不明的针剂,也不愿找我要id卡授权。”梁亦辞拖长嗓音,“我或许应该给保育协会递交市场反馈。”
“人造人个性好强可不是件好事。”修长两指专注弹拨血滴状的吊饰,他嘴上这般评价。
楚悕右手紧攥成拳,压抑拍开那只手的冲动:“我建议您再考虑一下。”他刻意用上敬语,不过语气间的尊敬全被惶然冲散了。
收到投诉的人造人会被返厂“销毁”——与达到阈值后的自行销毁方式不同,他们不是被流放到“旧区”,而是直接被打碎基因链。
这相当于人类世界里的死亡,不,这比悄无声息的恬静死亡要痛苦亿万倍。
楚悕的熟人有幸观摩过那场面,回来做了好几夜噩梦。据说那个地方拥挤、潮s-hi且黑暗,处于懵懂期的人造人将观众席塞得满满当当,一束追光投掷向被处罚的人造人。
那人会眼睁睁盯着屏幕里、自己从类碳基生物渐渐沦落成没有思想的破铜烂铁。
人生过得痛不痛苦是一码事,不怕死的人不在少数,可没人愿意变成没有思想的废料。
简直比天生无大脑的无脊椎动物还要可怜。
梁亦辞并不因为e026的失敬而愤怒,他正心情颇好地审视人造人鲜见的慌乱。
今天,e026做了太多令他不安的蠢事,如今事态总算在对方熟悉的温顺中回归正轨,他暂且消了气,不准备连夜将对方撂出中心城区。
梁亦辞探向衣兜,哄小孩一般摸出淡黄色包装的小东西,塞进e026汗s-hi掌心——那是古地球时期盛行的奶糖。
即使现代社会已经寻到了更为科学健康的糖类摄入方式,并不再需要这种危害大、容易上瘾的零嘴。不过,习惯怀旧的民间从不愿意舍弃任何历史遗留物。
矜贵的梁教授自然不会揣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糖果,e026定神细瞧,只见包装纸上用生硬正楷赫然印着“抑制剂糖丸”,角落还画了只眼睛呈“xx”状的兔子。
“糖丸在旋梯底的医药箱里,有汽水味和荔枝味,你应该喜欢。”梁亦辞嘱咐完,又说,“散糖是之前oa拆剩下的,介意的话就拿包新的。”
楚悕面色奇怪地盯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对方将自己与哪位oa小孩记混了。
e026可从未透露过自己喜欢糖果,和纸箱一道寄来的说明书上也明晃晃印着“讨厌甜口”——不过实际上,他的确对糖果情有独钟,只是不愿意在外提及,觉得那样太没有气势。
饶是如此,他沉默少时,还是当着alpha面剥开糖纸,默然嚼化奶糖,被刺激的味蕾霎时分泌出唾液。
这糖虽说本质上是药,口感却意外的好,想必是为了应对某些alpha四处怀柔的需求。
上流社会的产品果然药效极佳。
虽然楚悕认为,若非资源受限,他的自制药剂未必会比大牌厂家成品逊色,可毕竟现在资源短缺,他坦荡承认现阶段吃糖丸的确不失为更好的选择。
e026嚼得缓慢,却还是很快吃完了,舔净糖水的那一刻还颇为依依不舍。
抑制成分流经血液送达四肢百骸,不久前被梁亦辞狠按过的疼烫也消逝掉,后颈腺体重新变得柔软舒服,他不再需要偏头躲避对方呼吸裹挟的微弱信息素。
“谢谢。”楚悕用舌尖抵了抵左腮,忍不住说,“……您可以不要拽我的吊坠吗?”
梁亦辞没听见似的又揉了一阵才撒手,只怨温凉的手感实在过于舒服。
“注s,he型抑制剂风险性大,小工坊根本达不到无菌条件。”梁亦辞正色后又微微蹙眉,回到方才话题。
那张俊俏面容上,嫌恶毫不隐瞒:“我没有那么穷,羲羲。不至于让我家oa沦落到在垃圾场翻针剂用的地步。”
“……”楚悕忆起自己虽然逼仄,可环境光洁规整的实验室,按捺翻出照片打这位死洁癖脸的冲动。
如果光可鉴人的地板、定期重新粉刷散味的墙壁也能被贬低为垃圾厂,那从保育基地出厂的人造人oa,恐怕就是一群废品集成团——
多情的梁教授在曾经那些oa身上挥汗如雨,啃咬唇瓣时,恐怕没料到人造***以及人造皮肤层,许多时候都被机械臂随意扔在地上,并被满基地乱窜、吱呀乱叫的送料机器人撞得滚来滚去,比保龄球还可怜。
楚悕敢打包票,假如他拆穿了这个事实,梁教授今后恐怕都会郁闷得不能人事。自己也会被勃然大怒的alpha扔回出厂地销毁。
下楼取糖时,e026被对方抓着小臂,用棉签擦拭掉干涸的血珠。
明明是梁亦辞主动要求的,结果他却板着脸,好像一位极欲罢工的护士长,涂抹药水的动作既狠又快。
终于,细白肌肤只余留细小伤口。
他瞟着对方冷硬的侧脸轮廓,忽地想起,自己还没搞懂alpha为何会对自己“寻死”一事愤怒至极。
若说是因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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