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微微颔首,看着面前一张张关切的脸,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
官场之上,皆是利益牵绊,因利益争斗,因利益结盟,当真想要寻到那么一两个志同道合者,难如登天。即便是自己的部属麾下,谁知道又有几人做梦都盼着你跌一跤一蹶不振,然后取而代之?
能够得到一众属下真情实意的关切,房俊觉得自己个官没白做。
他摇摇头,苦笑一声,道:“长孙无忌干打上某的家门,与家父讨要说法,更派遣私兵前来衙门,如此肆无忌惮,显然长孙冲之死或许已经板上钉钉,证据确凿。所以,你们还认为某能够上位军机处大臣么?”
众官员尽皆默然。
的确,以长孙无忌的城府,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焉能这般恣意妄为?
越是城府深沉的,表现得这般冲动莽撞不管不顾,就越是能够引起更大的波澜。
长孙冲的确是钦犯不假,若是缉拿归案,下场很可能就是明正典刑,有死无生。
但假若房俊采取暗杀的手段,那就等同于犯下了大忌——满朝文武,所有的忌讳。
都说法不容情,然而人生于世,岂能无情?
长孙冲遭遇国法制裁,那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但若是死于房俊暗杀之下,那就是悍然坏了规矩!
长此以往,谁还能有一丝半点的安全感?
若是连自己或者自家子侄的性命都不能保全,这个官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眼下的情形便是房俊已然触犯了众怒,除非他能够洗清嫌疑——不然,没人会站在他一边。
即便是皇帝……
房俊深吸口气,看着诸人道:“诸位关切维护之情,本官感同身受,铭记于心。既然军机处大臣已经成为泡影,那么本官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长孙无忌那老贼大抵是忘了,本官的绰号是什么!一旦本官无所顾忌,他长孙无忌就得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冷酷的报复!”
众人齐齐到吸了一口凉气。
这厮的绰号是什么?
棒槌啊!
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棒槌!
如今丢掉军机处大臣已经成为定局,那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
长孙冲之死或许不清不楚,房俊难逃干系,但若当真不是房俊干的,又岂能凭借莫须有的罪名再将房俊的兵部尚书给撤了?
就算政事堂敢于提请将房俊撤职的奏疏,那也得问问大唐百余万虎贲答不答应!
房俊是谁?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横扫漠北、纵横七海的无敌统帅,军中最闪耀的那颗星!
卫鹰和另一个亲兵已经为房俊拿了一套甲胄过来,房俊就在兵部大堂之中脱下外衣,任由亲兵上前为其穿戴甲胄,一边问道:“长孙无忌到了吾家府上,说了什么话?”
那前来报信的房家管事略微迟疑,道:“态度很是愤慨的样子,而且言语之间甚为不敬。”
房俊追问道:“可曾有污秽之言?”
那管事顿了一下,道:“自然是有的。”
“哼!”
房俊怒哼一声,怒火中烧。
你演戏也就罢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嘛,不能接受,但可以理解。
但是居然胆敢出言辱骂我的父亲?
简直找死!
那管事道:“二郎何必穿戴这些?咱们快快回府便是,家主让你前去解释,否则长孙无忌定然不肯罢休。”
房俊却道:“某不回家,他长孙无忌难道还敢动我父亲一根毫毛不成?他既然敢追上门去辱骂家父,那么某就以牙还牙,打上他的家门!”
身旁众人都感受到了房俊的滔天怒火,听闻此言,更是一个个心底一寒……所谓的“睚眦必报”,不外如是啊!
片刻之后,房俊穿戴整齐,顶盔掼甲威风凛凛,大步出了大堂,院子里早有人牵来战马,房俊翻身上马,将横刀抽出来,雪亮的刀身闪闪光芒,对着簇拥在他身前的十余名家将部曲大声道:“去年,某率领尔等兵出白道、横行漠北,与薛延陀鏖战北疆,浴血奋战不曾后退一步!如今,有人欺上家门,意欲将吾等之尊严狠狠踩在脚下碾落尘埃,那么今日,某再率领尔等将那等屑小之徒雷霆扫穴,决不能任由尊严落地,任人践踏!”
一众家将部曲热血激昂,振臂大吼:“杀杀杀!”
房俊一手提缰,一手持刀,大叫一声:“随吾杀出去!”
“杀杀杀!”
房俊策马来到门前,门子赶紧将大门打开,无比崇拜的看着自家尚书一马当先的杀了出去,身后十余名亲兵部曲各个手持横刀,如狼似虎的紧随其后。
真特娘的霸气啊!
这里是兵部衙门,是皇城,是天子脚下!
结果自家尚书就这么气势汹汹的跃马扬刀,什么赵国公,什么世家私兵,什么国法皇律,在人家眼前不过是土鸡瓦狗耳!
*****
兵部大门外。
长孙家的私兵在一个旁系子弟的带领下径直从皇城东边的景风门闯进皇城,气势汹汹的杀到兵部衙门,叫嚣着要房俊血债血偿。
吓得景风门守兵一边派人跟着,一边派人前往京兆府禀告,请求援兵。
长孙家的子弟领着府中私兵疯狂叫嚣,未几,便听到兵部大院之内传来整齐的喊杀声,不过却并未在意。
这里是皇城,是天子脚下,距离宫门仅仅数步之遥,谁特么敢在这里杀人?
他们叫嚣着血债血偿,一方面是的确怒火填膺,一方面也只是想要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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