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在我女人的感性认知里,对于斌斌,我一直有一种潜意识的母性冲动。在斌斌的肉身里,我感觉的是一个新新小男人的丰满儿性,在斌斌的灵魂里,我感觉的却又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无限知性。
在理性和感性的双重挤压中,我爱斌斌,怜惜斌斌,宠络斌斌,我希望象一个爱人一样给斌斌永远的情,象一个情人一样给斌斌永远的欲,象一个母亲一样给斌斌永远的爱,在斌斌长长的一生里,耗尽我作为一个女人的生命所有。斌斌太年轻,太知性,太深刻,他的丰富使我有一种对今世占有他的完全不忍心。
看到斌斌终于合上048客房的门扉,象往常一样朝期货市场从容地走去,力透斌斌熟悉的背影,我的泪水潸然而下。在我满目触及的048客房的奶色氤氲里,我最终忍受不了一地伤心。
我匆匆收拾了几件临时换洗的内衣内裤,胡乱地朝简易旅行袋里塞去。拉动尼龙拉练封口的时候,我意外地听到了一个声音,巡声望去,那个紧悬在紫色窗帘上的圆形摄像头,十分精致含蓄地散落在地面上。
这个在开始的日子里惊动我心魄的摄像头,在我离去的瞬间,见证着我灵魂的支离破碎。我无力地走过去,从地上悄然拣起,心生心死中我发现,镜孔的镜片已经锈蚀斑斑,我知道,所有曾经的故事已经在某一个命定里彻底终结。
我揿动了电脑的电源插座,打开斌斌的邮箱,在寄件夹里迅速地打下几个字:斌,姐爱你。怅然若失中,我关闭了电源,拖着绵软的双腿,朝门墙走去。
我知道,斌斌会看到我的留言。心有灵犀心自通,我相信。泪眼婆娑中,回眸048客房曾经我的清香馥郁,我留下了最后一个声音:斌,姐爱你。
掩上048客房的门扉,我开始了自己yù_wàng的逃离。十分钟后,我已经静躺在医院妇产科观察室的白色床单上,服完最后一片药丸后,接受为时两个钟头的临床观察。
在一种刽子手的野蛮行经中,我亲手戗杀了斌斌和我的情爱结晶体。在等待胎盘组织排离体外的揪心疼痛中,我的意识片刻也没有离开过斌斌。我想斌斌的好,想斌斌的坏,想斌斌回到048客房后见不到我后的第一个反应。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了,胎盘组织还没有从子宫腔脱离,三个年轻的女人在各自男人的陪伴下,于我之后到达观察室,然而成功流产后相继先我而去。
我很担心,在最后一个小时的限定期限里,如果胎盘组织还没有顺利排出体外,我将面临残酷的清宫手术。我开始频繁地呕吐,胃动力区的黄疸也不断地从进物孔疯狂泻出,如泡沐样腥恶扑鼻。
不久,我看到了鲜红的血,从胃的那个黑暗角落里一点点地流出,我很怕,怕生命从这个时刻突然消亡并终止。
斌斌,间或这是一个报应。绝望中,我用苍白的枕头压住自己的脸说。
九十一
当最后一滴胃溶液伴和着殷红的血,从我的口腔汩汩流出,我已经斜倚在床沿边筋疲力尽了。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漫过无边无际的心域之疲倦,在胃动力区的驱使下不断加大并扩充着灵魂和肉身所能够忍受的范围。
在优化首选药物流产的错误诱导中,我一直以为药流会相对减少一些肌体上的痛感,在借助服用抗早孕药物米非司酮和米索前列醇两种药物的情况下,顺利达到终止妊娠的目的。我没有想到,药流同样会给肌体带来另一种形式的痛楚。
在一种变相的疼痛里,子宫腔虽然离开了手术器械的残酷搅动,胎儿也避免了在惨痛中所遭受的支离破碎的血腥碾磨,但是,在药物动力的迫使下,要想完全使妊娠组织从子宫上剥离下来,不历经灵魂炼狱般的疼痛,似乎是极不可能流产成功的。
一个生命的胚胎可以在一千种任意中形成,一个生命的组织可以在一万个随意中诞生,一个生命的有形可以在一亿个瞬间里发生。然而,一个生命的破灭,却需要一个女人去独自承受割弃的无奈和痛楚。
在身心疲惫的意识恍惚中,我依稀看到一个娇小的生命顺着风儿向我轻轻地飘来,在空灵的意境里,与斌斌的一切有着惊人的相同。
斌儿。意识的浅游中,我在喊。
空寂中,没有回声。
怎么吐血了,时间要到了,还没有下来啊。要清宫了,这样再下去会很危险的。意识模糊中,我听到临床护士的惊叫声。
很快,我被两个护士手忙脚乱地抬上了手术床,接受药流失败后的清宫术。在吊心的胆寒中,我的下身完全暴露地袒露在产床上,架空着的两条腿下,分离着我对斌儿的怜惜与疼痛。
在一阵阵铰心的痛楚中,是一声声手术器械交叉的叮叮咚咚。心生心死中,我仿佛看到了斌斌憔悴的目光,穿过暗夜的长尾,清晰地落在我的泪眼中。不忍驻足中,我再次隐藏着自己情绪的难过。
斌斌,我的挚爱。我感觉到有一淙淙泪水从眼眶里持续地滑出。
我有点后悔,没有留下这个完整的孩子,给我的斌斌。
手术成功后,我抬眼望了望医用托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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