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或许生来就是孤独的,一个人来到人世,经历一生的聚散离合,最终也只能一个人告别这留恋的世间。
幸运的人会有相亲相爱的父母、会有授业解惑的师长、会有亲密无间的挚友、会有相扶到老的爱人、会有功成名就的事业、会有承欢膝下的子孙后代,不幸的人或许还来不及张开眼睛窥一窥这世界便被扼杀在摇篮中、或许在成长的过程中遭遇难以想象凌辱欺压、或许会被交心的朋友欺骗利用、或许会被信任的爱人背叛抛弃、或许会一生碌碌无为或一步踏错付诸东流、或许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永失挚爱。
没有人的一生会永远走运,却永远有人在遭遇着不幸,在生命消逝的弥留之际,回看人生的走马灯,可能有人都看不到任何幸福的瞬间。
薛木是幸运的,他安稳健康地长大成人,没遭遇什么天灾人祸,但他也是不幸的,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让他在不满二十六岁的年纪便英年早逝;他是幸运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堂,但他也是不幸的,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终是幻影;可归根结底,他还是幸运的,他可以自己做出最后的决定,选择走入他向往的天堂。
在他彻底离开现实世界的那一刻,梦,即成了真,真,反成了梦。
白色的光芒渐渐消散,父母的影子慢慢暗去,重归平静的黑暗中,他先是听到了哭声和呼唤声,而后感到胸口被人用力按压着,接着一阵飓风从口中鼓进肺里,他猛地一咳,仓皇地张开了眼。
“醒了!醒了!木头!!!”郑大钱又惊又喜,眼泪还是不断地冒出来,欧阳烨也慌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扶着方向盘的双手一抖,车身堪堪打了个晃。
“薛木……薛木……”万朝阳眼中仍是忧惧之色,颤抖地双手捧着薛木被烟火熏黑的脸,磕磕巴巴地问道,“你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哪儿疼?哪儿不舒服?”
薛木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万朝阳,口鼻处因给他做心肺复苏而沾染了一片的乌黑,看起来滑稽无比,他忍不住又咳了咳,一颗泪珠悄然从眼角滑落,嘴角却缓缓地扬了起来:“万朝阳……”
“我在!我在!”万朝阳急切地答道。
“你愿意……嫁给我吗……”
万朝阳愣住,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什么?”
薛木又咳了咳,转头朝郑大钱问道:“我戒指呢?”
郑大钱也彻底愣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答道:“我没拿呀……”
薛木简直一口血呕上来,挣扎着起身大喊道:“停车!调头!我特么十好几万买的戒指!!!”
欧阳烨听了这话,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万朝阳却回过了神来,高喊道:“调什么头!去医院!!!”
欧阳烨不敢耽搁,只好又踩了一脚油门,继续往前开,薛木却挣扎道:“不行啊!我戒指!还有吉他!还有我租的音响和大灯!”
“行了!”万朝阳忍不住蹙眉怒吼了一声,而后从自己兜里掏出准备好的首饰盒塞到薛木手上,“拿我这个!拿我这个行不行!”
薛木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盒子,一时反应不过来,身体还在随着车身来回摇晃着,晃得他一阵阵头晕。
万朝阳见他怔怔的,不耐烦地又自己打开了盒子,取出戒指自顾自地套到手上,在薛木面前晃了晃,急吼吼道:“我嫁给你!我嫁给你还不行?!能不能老实去医院!”
薛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万朝阳,听着他连“嫁给你”这样的话都愿意说出口,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好!好!以后你就是我们薛家的媳妇儿了!”
万朝阳越看他如此,越怀疑他是摔坏了脑子,半是伤心半是焦虑又半是感动地将他拥在了怀里,刚刚憋回去的眼泪用重新涌了出来。
薛木被他拥着,吃吃地笑了一阵,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又喊道:“烨子!停一下车!”
“你又要干嘛!”不等欧阳烨回答,万朝阳却又焦急地攀住了他的肩膀。
“我……晕车……”
车子停到路旁,薛木踉踉跄跄地奔下来,扶着一棵杨树疯狂地呕吐起来,郑大钱虽想上前帮忙,可是一见这场面自己就也忍不住反胃,只好跑去旁边的小卖铺帮忙买水,欧阳烨没敢下车,准备等着薛木吐完还要再往医院开,只有万朝阳跟着跑下去,心疼地扶着他轻拍着他的背。
“是不是撞到脑袋了?头晕不晕?”万朝阳心急如焚,“赶紧……吐差不多了就先去医院检查,别在这耽误了……”
薛木吐了一阵,脚下有些发软,身上倒没有别的不舒服,头脑反而清醒了一些,郑大钱买回了水交到他手上,他旋开瓶盖漱了漱口,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扭头看看万朝阳,忍不住又笑了笑,说:“我没事儿……就是刚才炸的那一下儿给我摔懵了……这吐得纯粹是晕车闹的。”
“你别不当回事儿,”万朝阳着急地拉了拉他,“赶紧的,先去医院再说。”
“等会儿……你等会儿……”薛木挣了挣手,“我晕车……上去还得吐,你先让我缓缓……”说着,便就着马路牙子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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