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尘无意抬头扫了一眼,脸立刻就绿了。
易雪逢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一身衣衫,从头到脚镶着闪人的金线,凤凰展翅百花齐放,华丽无比,衣襟上还镶嵌着一排硕大的珍珠,他刚才草草挽起的发也一丝不苟的用玉冠束起,露出眉心的朱砂曲纹。
活脱脱一副人傻钱多的纨绔扮相。
易雪逢眨着眼睛:“我瞧着,如何?”
怀尘似乎牙有点疼,纠结半天才艰难道:“很……很好。”
只看脸,是很好。
易雪逢放下心来。
此人自小美则美矣,就是眼有那么一点瞎。
眼瞎的易雪逢没有察觉到怀尘的一言难尽,他表面上淡定如水,实际上却在按捺着欢喜和切云传音。
“方才我没有听错吧,他说的就是宁虞吧,不过也是,这三界除了我师兄,谁还能配称之为剑尊?”
切云:“是、是吧……”
“若是他知晓了我还活着,不知是什么反应啊?”
切云:“唔……”
“儿子,你说我这衣服如何?方才怀尘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切云:“……”
切云突然想起来自己喋喋不休的话唠性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了——易雪逢当年还没入魔时,性子就十分跳脱,寻个人都能嘚啵一整日。
切云看他脸上的喜悦都要满得溢出来了,迟疑半天才讷讷开口道:“可是爹爹啊,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百年前宁虞的修为便已经算三界数一数二了,爹爹师尊都曾言他在十年内必定飞升。但是现在一百年过去,连临樊君那个小辈都飞升了,为何他还留在凡界吗?”
易雪逢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切云:“……”
坏了,这人脑子已经不会动了,全都被那该死的宁虞填满了。
切云道:“反正我觉得事情不太妙。”
易雪逢说:“我听不见。”
切云:“……”
易雪逢自小到大敷衍人的招数不过那几招,要么听不懂,要么听不见,这都几百年过去了,这小性子竟然还没改。
什么都听不懂的易雪逢跟着怀尘脚下发飘地朝着前院走去,一路上一反常态地同切云喋喋不休个没完。
自从易雪逢入魔后,切云再也没有听到他这般开心地说个没完了,见他眼底全是笑意,也识相的没再泼冷水。
易雪逢头脑发昏了一路,直到天边又下起了雨,那冰冷的雨滴落在他脸上时,他才恍惚间有些清醒了。
当年易雪逢入魔后,虽有了尊位,但在蛮荒魔修眼中,不过就是个华而不实的花瓶,只是摆着好看罢了。
正道之人排斥他,魔修同道却也不当他是自己人。
而且……
自从重生之后,易雪逢总是在不自觉地规避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他在朔日之时死在正道的诛魔阵中,而知晓他少时重伤且朔日不能妄动灵力之事的,除了当时已闭关几十年的师尊之外,只有宁虞一人。
当年易雪逢宛如一个凡人被困在诛魔阵中一点点被抽去灵力缓慢死去,饶是再绝望他也不愿承认是宁虞出卖的他。
如果自己身死一事真的同宁虞有关……
他只起了这一个念头便觉得浑身发寒,不敢再想了。
易雪逢心想:“那些年他如果想杀我,有无数机会能动手,照他的性子必定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方式。”
这样一想,他逐渐平静下来。
反正有朝一日他定会回蛮荒将自己身死之谜查个一清二楚,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也无用。
寒淮川一年间有一大半都在落雨,怀尘熟练地撑起了伞,为易雪逢遮挡住雨滴。
不知是不是本能的讨好还是畏惧,怀尘手中的伞一直往易雪逢那边靠,自己大半个身子淋着雨,没一会就瑟瑟发抖了。
易雪逢回过神来眉头皱起,抬起手握住了伞柄,轻轻往怀尘那边推了推。
怀尘愕然看着他。
易雪逢道:“当心着凉。”
怀尘呆呆看着他半天,耳根突然一红,不知为何,眼圈也微微红了。
易雪逢和切云道:“坏菜,他又要被吓哭了,我有这么可怖吗?”
切云剑为他排忧解难:“爹爹你忘啦?当年你入魔后,孤身前去仙道大典把那群刚出茅庐的少年一一揍了个遍时,他们都是这样看你的。”
又畏惧又委屈。
易雪逢:“……”
易雪逢皱眉反驳:“那叫切磋。”
切云道:“得了吧,你就是记恨他们当初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r_ou_,配不上宁剑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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